孙云听了惠嵩的话,心说这可坏了,这竟是一笔糊涂账。世间总有一些奇怪的事,一些奇怪的人,明明一些优秀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就不能融在一起。如果贤人之间惺惺相惜合力会加倍,可是能人之间互相排斥则一定会分崩离析,法上和惠嵩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惠嵩的这话很有力度,很容易让法上陷入理亏。不过法上却说道:“你我之间个人恩怨事小,少林寺并没有亏欠你,也没有压制你,你不该背叛少林。如果你有能力,少林寺禅法宗、四分律宗、十地论宗、小乘宗,都会大放异彩,将来你完全可以成为开宗之祖,少林也会因你更成为佛门圣地,你何苦选择逃避呢?你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对于中原武林来说是一种耻辱么?”法上的话更赶劲儿,让人听了,无可辩驳。
哪知惠嵩说:“师兄,既生瑜何生亮,少林寺要是没有师兄您,我一定会留下的,如果师兄认为我可以打败,以后就在佛法上、或者武林之中,我们公开的辩论和搏斗,您何苦非要把我留在您的身边,难道您就想每天以驳倒我、打败我,而有存在感么?”这个惠嵩更会避重就轻,完全不在道理上纠缠,直切情理,让别人听了,更为同情。
法上说:“我为什么非要压制你,你现在能参加的仅仅是剑士的比武,我明年面对的是侠客的比拼,我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根本不是直接的对手,因此我们也没有机会面对。”法上说的倒是真的,他早在上次终南论剑的时候,已经突破三重巅峰,现在已经达到五重以上,他这个北剑的再传弟子和东剑的弟子仲图、西剑再传的二弟子李顺兴、南剑的小弟子周子良四个人,合称为当今四大绝顶天赋青年,是有望几十年之后赶上四大沧海剑客之人。孙云一听他这个话,明显的在他眼力,惠嵩根本不值得一提。
惠嵩淡淡的说:“师兄,我承认您的天赋当今天下几乎无人可比,您肯定是师祖跋陀祖师的衣钵传人,也必是北沧海未来的人选莫属。而我不过是一粒尘埃,一个过客,正如您所说,我将来可能还要会高昌国。可是即便如此,您能让我自由的呼吸吗?您能让我不在您的阴影之下生活吗?”孙云一听,这个惠嵩说的更入情入理,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真无可反驳。
“你!”法上见惠嵩根本不接他的话,简直也无可奈何,同时也气愤以及。
只听惠嵩声泪俱下的说:“师兄,我走的路,是我的选择,即便过几天在京城联赛上被少林的师兄弟们打败,我都认可,因为那是我确实学艺不精,可是我就请求师兄给我一个自主的机会,让我有自己的选择。师兄您不是说愿意给我公平的机会吗,那就让我继续按我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无论风雨荆棘,都是我自愿的,好吗?”
如果法上和惠嵩是一场辩论,没人否定法上又赢了一场,可偏偏这场辩论成了一场控诉。法上哪会有惠嵩的表现,再说他也没有惠嵩的体会。他这么一个天赋青年,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从来没有遇到过声泪俱下的痛诉,一下把他弄得张口结舌。
说到这,还得重新表述法上是什么回事。法上原来姓刘,朝歌人,就是孙云的家乡汲县不远。他五岁入塾就学,聪颖超群,六岁随叔父去寺院看戏,结果不但不去看热闹,相反却恭恭敬敬到佛殿膜拜并诵起经来,诵声琅琅,当时就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好奇。到八岁时,博通儒家典籍,九岁诵读《涅盘经》,十二岁时正式在汲郡拜道乐禅师出家。
法上出家不久就表现出天赋异常、进步飞速,接着到相州游学一段,返回后务道习禅很快获“圣沙弥”称号,后又潜入林虑山诵《维摩经》和《法华经》,心领神会经典精髓。最后来到京都洛阳,拜名震天下的慧光为师受具足戒,对佛法修炼,佛典讲解,愈加精进。他以自己的能力,创讲《法华经》,一时名传伊洛。
法上对《维摩》、《涅盘》、《法华》尤其善长,主观修养、通达佛通,达到真正的“菩萨行”,同时又“泥渔不灭,佛有真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足具常、乐、我、净四德,并弘扬“三乘(声闻、缘觉、菩萨)归一”,调和大小乘的各种说法,以为一切众生,都能成佛。现在他“夏听少林秋还漳岸”,讲习《十地》、《地持》、《楞伽》、《涅盘》、《维摩》等经,并着有文疏,在佛学上擅长辩论、发问,机敏超人,时人赞曰:“京师极望,道场法上”。
书中代言,法上在后来进入北齐之后成为掌管齐境二百余万沙门的最高领袖居“昭玄十统”的“大统”,比老师慧光的僧官地位还高。尤其他对僧服进行了改制,从而使僧、俗混服的现象得到根治,并使原流行于北魏的那种仿南朝士大夫式的“褒衣博带”也装随之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改制后的僧装样式,因此对佛教艺术产生了深远影响。法上的着作有《增一数》四十卷、《佛性论》二卷、《大乘文章》六卷、《众经录》一卷、《十地经义疏》三卷,同时最终如愿以偿被武林公推为昆仑大侠,沧海大剑,万人敬仰,不过这是后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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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嵩一通小孩儿式的表白,让法上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这时身边的保真义愤填膺,他压了压火气,冲对面的各位方丈稽手道:“各位师兄,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最近你们小乘宗和我们大乘宗的弟子在我们城西的位置起了不少冲突,我们本想等你们到我们城西去给个说法,哪知你们不但不去,即便我们虚心而来,竟然得到如此态度。”
因为场上讨论的是小乘宗和大乘宗的是非,姜斌和杜绍不便插言,智圣说道:“保真师兄言之谬以。不错,最近弟子们回报说,他们遭到你们大乘宗的冲撞,不过我们已经约束弟子,严加小心,不得与同门闹大,冲突升级。我们也想此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想等你们来人好好解释解释,以便我们之间的误会消除,结果贵宗不但没有什么说法,竟然变本加厉,越闹越大,今天几位方丈也来兴师问罪,真让我们吃惊非小。”
孙云一听,大乘小乘之间还有一笔糊涂账由来已久了,今天可是真热闹了,这些误会恐怕不但不能解释开,还得越闹越僵,越闹越大。
果然,保真听罢忍无可忍,说道:“智圣师兄,你说的是什么道理?分明你们小乘宗的人,跑到我们西城大乘宗的地牌寻隙闹事,你怎么竟然反说我们惹是生非,难道我们大乘宗跑到你们小乘宗的东城去闹了吗?”
智圣说:“笑话,中京寺庙一千余所,什么时候规定,城东是我们小乘宗的,城西是你们大乘宗的?师兄您这话,未免令人贻笑大方吧?而且每次率先动手都是你们大乘宗的弟子。”
孙云一听,原来他们对地域的界限认识不一致,不过孙云比较倾向保真的话,因为通常情况下,约定俗成或者心照不宣应该算数,这样彼此才有个规则,能相对的稳定。当然先动手的也不对,但因为有前因,也就情有可原。
这时道弘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都有个约定成俗,你我同是佛门,只要弘扬佛法,本无可厚非,可是你们不该在我们已经纳入管理的寺院,强加进你们的法师,这样原本我们的信众却被蛊惑改称你们的信众,原本我们应该收入的香火变成你们的香火。试想,如果我们也这么做,我们也到城东你们的眼皮地下闹腾一番,洛阳还有宁静吗?”
智圣说:“道弘师兄,您难道敢说,城东的寺院没有你们大乘宗的么?我看还不少呢吧?东阳门外,有哪个不是呢?”
道弘说:“智圣师兄,您这话,可就扯远了,谁都知道,洛阳寺院皇家造寺几十所,王公贵族造寺近千所,就是民间造寺也有数百。不说这百姓的,但就皇家与贵族的佛寺而言,那个不是与我们佛门的宗派有关联,因此寺成之初就已经确定归属,所以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很正常么?”
这时中怪智藏看智圣人单势孤,便接过来说:“道弘师兄,您最后说的话言之有理,皇家佛寺与贵族佛寺的归属早成定势,我们谁都不能改变。所以你们在我们东城的佛寺我们不但没有任何排挤刁难,相反还相安无事、彼此默契。同样,我们到西城也是并没有碰皇家贵族的寺院,而仅仅对民间百姓的寺院宣扬佛理,让这些劳苦大众、平民百姓更能通达知礼,怎么说是侵占了你们利益呢?”
孙云一听,原来小乘宗也不是不讲规矩,看来是大乘宗自己忽略的地方,被小乘宗挖掘,结果大乘宗这是有点眼红了。
宝真说:“智藏师兄言之差矣,你们所说的民间寺庙其实并不是没有小宗,他们真正的宗派叫净土宗,他们虽然同为佛门,但以弥陀和弥勒信仰为主。这些年来,我们大乘宗为了保护京城安宁,特意保留净土宗的领地。可你们倒好,竟然把他这一小宗给吞并,是何用心?”
孙云一听怎么又出了净土宗?只听智藏说:“师兄你错了,我们并没什么吞并,那本是京外净土一脉来京,是他们净土宗内部的事情,我们只是和他们友好,哪有吞并一说?”
智藏话一出口两边顿时沉默,好久昙谟最说:“惠嶷师兄,您这可是引狼入室为祸不浅啊!”
孙云听了惠嵩的话,心说这可坏了,这竟是一笔糊涂账。世间总有一些奇怪的事,一些奇怪的人,明明一些优秀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就不能融在一起。如果贤人之间惺惺相惜合力会加倍,可是能人之间互相排斥则一定会分崩离析,法上和惠嵩大概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