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留宿成功,客人怠慢不得,信自然只能放到明天来写,今晚先休息。舒温对此不甚满意,但客人却很高兴。
摊开的故事书随意放置在床头上,哪怕芙罗拉其实已经过了爱听的年纪。舒温提着裙摆去拉窗帘,随口问道:“亲爱的芙罗拉,我听管家说,你这几日总做噩梦,休息得不太好。”
芙罗拉未曾答话,另一个先一步不满:“怎么聊这样糟糕的事情,要怪就怪教会没能照看好我可怜的芙罗拉。”
舒温:“……你怎么还不走。”
点着的蜡烛上缠绕着些许似有若无的雾气,舒温蹙了蹙眉,忽而回头道:“这里久不住人,不太适合休息,芙罗拉,你过来,我还是送你回你的房间。”
另一个不敢置信:“那我呢。”
舒温莞尔:“您如果愿意,现在乘马车回去也可以……或者……”
她走近了一步,粉紫色的眼睛里漾着水波潋滟的光,有些像是窗外倒映着夜幕的水潭。眼睛里涟漪一圈圈荡漾开,舒温放柔了语气,嗓音低的近乎是气音了:“或者说,我问您……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您当真全不知情?”
短暂的沉默后,舒温若无其事后退半步,抱起乖乖等在旁边的芙罗拉,轻声道:“还未问你……小芙罗拉,你有想过要和路易斯离开朵图靳吗?若你不想,便叫他留在这里。”
芙罗拉尚未答话,另一个已先一步出声:“这恐怕不行,我答应过路易斯,会出资支持他在海上的活动。”
“所以……您要坐视芙罗拉去那么远的地方?”舒温似笑非笑瞥他一眼,“陛下舍得,我还不舍得呢。”
……
纪评推开门。
房间里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很安静,只是不见玛瑙,也不见小塔,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风从没关的窗户里刮进来,吹得窗帘烈烈作响,也许是外面要下雨了。
纪评微诧,他甚至不用再环顾一圈,就能确认这里没有一本会发光的书,也没有蜷缩在一起的未知生物……毕竟这两位实在是太招眼了。
风声渐大,他起身去关窗户,回身拉开椅子坐下……下午睡的太久,实在是没什么困意。
桌子上还散乱放着之前管家送来的资料,笔和两瓶墨水原料整齐的放在旁边,洁白的羽毛笔上羽毛根根分明,羽管被削成尖尖的斜角,切口沾墨。
纪评不太喜欢这种笔,他更喜欢之前可以去教会免费限量领取的墨笔,虽然外表脏扑扑的,但整体用法类似铅笔,不用像羽毛笔那样还需要反复削尖。
所以这支管家同墨水一起送来的笔,他至今没用过。蓬松的羽毛没有得到精心的打理,边沿落了点灰尘,已经不算纯白了。
上好的羊皮纸同墨水放在一起,纸张的纹理细腻而美丽,尚未彻底干透的墨水晕染开微微模糊了字迹……这种需要现配现用的名贵墨水往往具备鲜艳的色彩,缺点也非常明显,它需要磨石将墨水磨干。
……是以,纪评判断写下这封邀请信的人应该写的很匆忙,匆忙到没有时间磨干字迹,可能是走的不久,也可能是根本没走。
他把视线移到最上面的那张羊皮纸上。
“您好,很遗憾要以这种方式邀请您见面,但想见您一面实在是太难了,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导致我无法获知您在那里。”
“总之,您豢养在身边的宠物,或者说您的小朋友们,它们在我这里做客。它们是很热情的生物,难怪您喜欢呢,我也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和它们都想见您,只是不知您是否有时间。我呢,跟随您的安排来,随时、随地,都可以。”
这是邀请信的内容,它用通用语写成,字迹规整,措辞用的是敬称,但是内容不太客气……不过,不请自来的,往往也不是客人。
值得一提的是,邀请信没有标出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意思显而易见,要纪评自己去找人。
纪评把视线移向了最后一行的落款,那里是很简单的一个词:克洛诺斯。
他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同时若无其事出声:“我知道你在这里。”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来了:“您恕罪,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和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