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实上来看,能推得这一阴谋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北帝国是战争至上的国家,许多资源都依靠掠夺,但掠夺所得未必能支撑全部的开销,势必会有其他手段继续收敛财富。
尽管如此,纪评仍然不明白安塔夫人受了什么刺激才要和一个外地来此租赁房屋的外人说这些,他勉强撑着一幅温和的笑颜,试图寻机插进去询问一二……直接打断太过无礼,他不需要太长的停顿时间,一息也可以。
然而安塔夫人语速极快,如同匆匆而落的雨滴:“我……我其实并不信仰战争之神。如您所见,米卡公国很安稳、非常安稳,朵图靳帝国从不向周边侵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帝国一直与我们相安无事。他们甚至向我们提供帮助,指导我们发展、建设。”
纪评笑不出来了。
等等,欺负他没读过历史吗?相安无事更可能是因为有战争之神的庇佑吧?朵图勒帝国的建立历史可一点都不太平!
他愕然抬起眼睛,视线余光是四下静立的女仆和管家,先不论这些人如何想,但安塔夫人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定教会尚还能掰扯一二……但现在这根本就是直接否定神明!
纪评深吸一口气,出声打断:“夫人,您可能与教会存在一些误会……”
头疼,他自己的传教还没个着落,现在居然就要替战争教会去安抚他们的信徒了。
“没有!没有什么误会!”安塔的鼻翼急促颤动着,额头上已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她无暇擦拭这些,只强调似的、高声说,“教会……教会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你有体验过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安塔夫人急促的喘着气,她很想说,她想说她的彷徨和无助,她想说那天晚上她真的很害怕,她想说……怎么能想象呢?
她曾经接触过的、离她最近的残忍,也无非就是她死去的丈夫了,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一场高热就可以轻易带走她的爱人。她的爱人瘦骨嶙峋,她的爱人正在慢慢死去,而她无能为力。
战争之神可以为信徒带来无数场胜利,北帝国在祂的庇佑下战无不胜,是最强大的帝国,可那又怎么样?她从小被教导要虔诚侍奉的神明——战争之神,没能护住她的爱人,也没能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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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祈求过了、尽力过了,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不受控的一切,害怕陌生的自己,害怕断裂的骨骼刺入心脏,害怕曾经支撑她行走、生活的骨头像面那样揉成一团,很疼,真的很疼……那时倒悬的夜色多美啊,塔迈神父在,温莎尔修女也在,可没有人帮她。
最后支撑起一线希望的,居然是理应被定为恶魔、异端的生物,是那只不知何时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睛。圣典里书写的恶魔原来也不过如此,它们只是有着荒诞的、常人难以接受的外表,却具备一颗罕有人能及的、纯粹干净的心。
她抬起眼睛,语无伦次,再次迫切的表达自己的真挚与虔诚,几乎也要剖出自己的一颗心:“我知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是,我想问您……我还有选择的权力吧?祂还会给我选择的权力吗?重新信仰……“
神使大人——那只眼珠救了她,然后给她指路,告知她本体在的位置,她很少会起这么早——这个时间,清晨的风凉的人浑身发抖,花匠精心挑选的花也还没来得及送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