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死神的“死亡”又意味着什么?朵图靳帝国里的异常集中表现在黑色鳞片、干瘪衰老,这是否意味着,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没办法令人没有任何缘由的直接死去,还需要走一下过程,比如衰老,比如疾病,比如被怪物捕杀。
纪评有意识低下视线,不去注视周围的一切,但属于他的梦境正在被入侵,游荡的雾气搜寻着可能存在于此的生命体,他无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像是窒息。
梦里也会窒息?纪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心念一动,黑暗转眼散开,大片阳光倾洒下来,记忆里的绿草鲜花缠绕搭建出漂亮的花园,涂了白漆的藤花椅置于一角,旁边的桌上散乱放着几本书。
尽管看起来再真实,这也是假的,是梦境一隅。纪评手指才按上书本扉页,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踏入花园的客人有着与清雅环境相符合的外貌,仔细打理的头发平整的梳在脑后,上半身是黑色双排扣的礼服,下半身则是长裤和短靴,款式有些罕见,反正纪评没见过。
祂看起来和路易斯同岁,有一张苍白的和常人一样的脸,死气沉沉的眼睛和权柄很相衬。没有多出来什么……纪评又数了数,两只手两条腿,确实没多出来什么,当然,也不排除这其实是一层没能看出来的伪装。
就算是伪装,交谈的对象足够正常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纪评体贴的变出两杯饮品,一杯是他想喝的奶油蘑菇汤,另一杯是他觉得绝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红椰汁:“敬您和我的默契。”
梦中的阳光也有和现实如出一辙的温度,客人在他对面的藤花椅坐下,不等纪评发问,径直道:“你想说什么。”
这么直接啊。
纪评觉得一点点棘手,他缩回要去拿奶油蘑菇汤的手,决定从一个简单的问题入手:“小塔呢?”
“在□□哭泣。”
中间一段像是不能用任何语言表述出来的地名,甚至无法在脑中留下具体的印象和发音,可重点并不是这几个单词,而是……
“哭泣?”原本只是简单问一下的纪评诧异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为什么?”
他在心里瞬间转过无数个想法,其中最可能的罪魁祸首就是现在看似脾气很好,坐在他面前的这个。
“□□被毁了,”对方平静喝了口手边的红椰汁,语气死寂如枯水,“它没出卖你,它沉浸在悲痛中,也不知道我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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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不等纪评说话,又道:“祂始终在注视着你。”
纪评轻松笑笑:“哦。”
他抿了口奶油蘑菇汤,忽而后知后觉梦境的另一个用处,调节伙食,理论上来说,他吃过见过的都能变出来……好功能,可惜现在不能尝试,要等事情结束后。
“我是想问您,”纪评斟酌了下措辞,“您怎么看待,我现在说的语言?”
他前半句仍采用了通用语,后半句用的却是自己的母语,刻入骨髓的语言哪怕许久不曾发音,也依然流畅至极,咬字清晰。
对方闻言,头部并不见倾斜动作,只有眼珠子一点点移动,充满了非人感,分明内容是疑惑的,语气却平铺直叙:“你为什么不问祂。”
纪评坦言:“问过了,但祂说祂不知道。”
“这并不是容你背弃信仰的准许。”
纪评略感荒谬的停顿一瞬,正欲反驳,又莫名觉得接下来说的话有些忘恩负义,比如说自己没有信仰,或者说自己信仰x产主义,最终道:“我遇见了我认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某些人。”
青年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叉,状若思考,确认了对方也了解这种语言,便也默认对方了解所有典故,干脆采用了自己的母语:“套用某个已存在的设定,我认为我从前学习过的所有东西大致可以用神秘学,和科技学来分类,我倾向于后者,所以在真正遇上‘穿越’这种事情前,我以为它是个不会发生的设定。”
“当然,我不认为自己是特别的,所以我更关心的是,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才会遇上这种事?就算是运气、巧合,也是条件,命运之神的有些信徒就爱宣扬好运都是神明的眷顾。”
客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只要主人愿意,梦境的流逝便永远不会占用任何实际时间,是以纪评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复,顺便思考要不要变点吃的出来。
“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能给我什么?”
阳光的温度依然温暖,微风甚至送来了和记忆里等比例复刻的花香,纪评认真想了想,然后笑道:“您可以杀了我。套用一句话,朝闻道而夕死,对我来说也是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