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芙罗拉下车的伊米休瞠目结舌,立刻想去拽牛:“等——等!你跑了车怎么办?小芙罗拉是去休息!你也去休息吗!走走走……你才跑了多久?我都没累,你!”
还在车上的纪评无声叹了口气:“伊米休。”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太阳穴正在一阵阵的疼,像是被钢针搅来搅去,语气无法控制的流露出一丝冷漠:“小声一点,车在说话……它在控诉你。”
之前车还安静着呢,喃语温温柔柔低低窃窃,会主动提醒车上的客人,告知他们快到修道院了……但现在又突然暴躁起来,吵闹的像是不听话的孩子。
纪评道:“它说……你很吵。”
伊米休:?!
芙罗拉小声说:“我也听见了。”
那是一种窃窃、细细的、混乱的东西,杂糅了痛苦和惊喜,她听不懂,难以共情,但她知道车在说话。
也许诗人哥哥听见的时间远比她要早,因为她不算什么嘛,她只是侥幸的借了一点“她”的力量,否则她也会是茫然无措的那个——车怎么会说话呢?
太荒谬了,哈哈,但这世界上荒谬的事情太多,远不止这一件。
芙罗拉任凭伊米休拉着自己的手,感受到伊米休逐渐开始发抖的手指,然后回头看向还在车上的诗人哥哥,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诗人哥哥回应了她一个微笑。
芙罗拉低下头,小声说:“你回去吧。车会认路的,它记得路。”
记得走过的每一条泥泞。
它的轮子会自己转动起来,拖着上面的所有装饰品,它不需要谁再给它提供牵引力,因为它已经是一个活的生命体。
和车亲密接触的牛清楚的认知到这件事,所以它恐惧不安,为此迫切的向别人寻求帮助,哪怕可以帮助它的是它曾经觉得危险所以敌视的。
伊米休觉得更毛骨悚然了:“但是……”
但是!谁还敢坐?
他不敢。
他开始怀念那些漂亮精致的马车了,外面会有礼貌体面的侍从负责驱动,里面也会点燃柔和的熏香,没人会觉得车是活的,如果车破损了、溅上污泥了,那就换一个新的。
他说不出但是后面的内容,他扯出一个微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觉得命运教会的所有人都应该严格遵循所有禁令,他还想再给自己时间冷静一下,所以他和诗人说:“我送芙罗拉到修女手上就回来。”
对,避开刚才那个话题,赞美仁慈的命运之神,他相信被赋予命运的死物也足够善良。
纪评不置可否:“那么,我在这里等您。”
现在是晚上,又是雪夜,修道院里的灯光都熄灭了,远远看去只有个模糊的轮廓,纪评看着伊米休敲响大门,敲门声传不过来……这样也好,有一份喃语就已经够人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