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想到了死亡,他不怕死,但是一世的英明绝不能毁于一旦,即使死,他也不允许自己死在后撤的路上。薛仁贵举起心爱的亮银枪,刚要做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冲锋,然后他就看到突厥人的攻势似乎停了下来,而阻止了对方进攻的竟是那个流军汤予,和他区区一百人的陌刀队!
这简直让薛仁贵不敢想象,昔日的大唐战神李靖也没有能力仅凭一百名士卒,便能挡住突厥人成千上万的铁骑!可薛仁贵明白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战机稍纵即逝,他立刻聚拢军卒,朝敌人开始冲锋。
方才退却的士兵们并非怕死的胆小鬼,有时候前进和后退在战场上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汤予和那不足百人的英雄们重新鼓起了唐军的士气,他们眼里冒着火,口中嗷嗷嗷的怪叫,好似野兽一样朝敌人冲去。
阿克约尔本率领着突厥的铁骑杀乱了唐军的阵脚,这场大战在他看来胜负已定,失去了悬念。因为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挡住狂奔的马群,何况是数万匹天底下最强壮、最敏捷的突厥战马。不过他错了,眼前发生的事让他难以置信。己方的进攻停了下来,成群的骑兵竟被一小队手持奇怪兵器的唐军阻住了前进的道路,马群开始自相践踏。这是阿克约尔从未遇到过的事情,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突然产生了幻觉……
接着阿克约尔看到了愈加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区区不足百人的唐军,居然开始向前反击。而其中当先之人勇猛异常,他手中的大刀如同砍瓜切菜,人或者马只要被刀锋扫到,立刻就会变成两半。那人脸上带着的怪兽面具,更是让人恐惧,仿佛恶鬼现世,看上一眼便心惊胆寒,吓得突厥的军卒魂飞魄散。
阿克约尔已瞧出此人和其余的唐军不同,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他戎马一生,从未在战场上遇到过这样的敌人。做为一名浸淫武学一生的武痴,阿克约尔绝不会放过同其一决高下的机会。何况欲遏制唐军的反扑,唯有先除掉那个带着面具的魔鬼。
阿克约尔打定主意,纵马朝汤予奔去。然后他胯下的战马竟腾空飞起,跃过挡在前面的骑兵和尸体,冲汤予头顶踩了下去。汤予此刻像是从血水中浸泡过一样,从头到脚都变成了红色,鲜血的味道激发了他的兽性,除了杀戮,他的心里再没有别的东西。就在他杀得性起之时,头顶的阳光突的被乌云遮盖,紧接着一声战马的嘶鸣伴随着两柄铁锤朝他头顶砸下。
汤予反应神速,侧身避开马蹄,阿克约尔的弯刀接着一记斜劈,招式迅疾如电。汤予举刀相迎,陌刀和弯刀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阿克约尔虎口一震,又使出方才斩杀程新天的招式,双腿夹住马腹,想靠战马的两条长腿踩踏对方。但汤予不是程新天,阿克约尔的马刚抬起马腿,汤予的陌刀已从下至上挥出一刀。这一刀是汤予自创出的陌刀刀法中的一式,专门用来对付战马的踩踏。当马蹄落下的时候,陌刀正好迎着它砍到。两支马腿折成四截,接着刀式不缓,又自马颈下面划过,硕大的马头便和身体分开。
阿克约尔摔下战马,在地上滚了一圈,随即站起身。他死死的盯着汤予和他手中的陌刀,说道:“你是什么人?你手里的兵器又是什么,怎的从未见过?”
汤予冷笑一声,说道:“此是陌刀,你当然没有见过。至于我吗,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唐军士卒。”
“士卒?怎么可能?”阿克约尔说道:“以你的身手绝不会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
汤予不愿和阿克约尔多讲,猛的挥出一刀砍向对方。阿克约尔顾不得心中疑惑,一个盘龙绕步,弯刀扬空一闪照汤予的“风府穴”疾刺。汤予将陌刀一立,两把刀又碰在一处。汤予的陌刀远较阿克约尔的弯刀沉重,他的内力也胜过对方,阿克约尔的手臂微微有些酸麻。他暗暗吃惊,世上内力比他深厚的人屈指可数,汤予脸上带着面具,虽瞧不到容貌,但看他的模样应是四十岁出头,以他的年龄,内功竟这般深厚!阿克约尔尽管身在突厥,却对中土的武林人物如数家珍,他实在想不出眼前的神秘人究竟会是谁。
阿克约尔脑中尽管困惑,手上丝毫不缓。他身法诡异,斜里一闪,“唰、唰”又是两刀。汤予回身,陌刀砍向阿克约尔的弯刀。不料阿克约尔手臂倏地一缩,刀到中途,忽然变势下削。汤予变招也快,将陌刀化做枪使,刺向对方小腹。这一招既能防住阿克约尔的攻势,又能后发先至,攻敌必救。
谁知阿克约尔忽然收刀在手,身子如泥鳅般的擦着陌刀溜了过来。汤予吃了一惊,阿克约尔腾挪闪转之下滑至汤予身侧,他伸出左手食指朝汤予左肩“肩贞穴”点来。汤予急忙向后急退,终是慢了一步,被阿克约尔扫中肩头。他的肩头立刻像被钢针刺中,一股细如发丝般的寒气顿时顺着肩膀上的穴道向全身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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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予的左臂动弹不得,脱口说道:“阴玄功!”
阴玄功是阿克约尔的看家本领,从不轻易施展。上一次使出这阴毒无比的功夫,还是魔景二教偷袭少林,阿克约尔和宗凡方丈对弈之时。而恰巧汤予就在一旁偷瞧,故而记在心上。
阿克约尔听汤予叫出阴玄功,愈加惊疑。他看着汤予的脸,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十分熟悉,汤予的眼睛更是肯定在哪里见过。他思忖道:“你如何知道阴玄功?”
汤予一时不慎,左臂被阿克约尔的阴玄功扫中,亏得数年前阿克约尔伤在宗凡方丈手下,尽管养好了伤,可内功始终再难有突破,而汤予方才后退又卸掉了大部分的阴劲,否则必受重伤。他边运起佛家无上神通内功心法抵御寒气,边说道:“我不光知道阴玄功,还知道你是汉人,名字叫侯晟,你父亲是侯君集,你背祖忘典,吃里扒外……”
侯晟不等汤予说完,急道:“你他娘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汤予没有回答,眼中尽是鄙夷之色。侯晟目露凶光,说道:“藏头露尾的鼠辈,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见汤予毫无反应,侯晟阴森的说道:“好,等我杀了你,会亲自摘下你的面具,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侯晟的刀已搂头直劈。汤予的左臂暂时不能用力,只见他将陌刀用力朝下一掷,刀锋整个没入土中。接着从背后抽出一柄长刀,正是汤予自己锻造的横刀。横刀在手,汤予并不招架,反挺刀刺向侯晟双眼。侯晟闪身避过,右手弯刀、左手化指,刀指并用,同汤予战在一处。
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未分胜负,侯晟原以为汤予左臂中了阴玄功,又弃了陌刀,自己应该稳占上风。岂料汤予的横刀神出鬼没,每一式都是攻向自己的破绽,令他防不胜防。而且说汤予用的是刀法却又不像刀法,里面掺杂有许多剑招。可若说他使的是剑法,却又有许多其它短兵器的影子……
在薛仁贵的带领下,唐军的反攻开始了。此时天空忽的自东西两个方向掠过两支响箭,接着传来了人喊马嘶之声。原来薛仁贵事先布下了两支伏兵,这两支伏兵各有三千人,人数不多,然而都是精锐的骑兵。薛仁贵知道唐军仅有骑兵六千,如果用六千骑兵和突厥的十万铁骑正面对抗,无异于飞蛾扑火,所以唯有出奇制胜。他将六千精骑藏于东西两侧,只等突厥铁骑同正面的唐军步卒打得难解难分时,才令他们突然袭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六千骑兵虽是此战的胜负手,但关键还在于正面的步卒是否能抵挡住对方的冲击。本来功亏一篑,想不到战局居然被汤予和他区区百人的陌刀队扭转,真是老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