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听讲话先生说双方斗法,一会儿听那双方腾云驾雾,一会儿听得大将军飞剑斩黄狮,看他讲得手脚皆用,用扇子横劈做飞剑挥砍,周围人信以为真,真以为那是把飞剑,被吓得大惊。苏令见此不禁嗤笑,感叹这平话先生功夫不错,说故事有点本事,但只可惜故事的内容也只是道听途说,他定没有亲自看过两军交战,否则怎会编出这种情节?按他的所讲,那主帅竟不顾军队,一人出来到敌前叫阵,而敌军主帅居然也回应,一人出阵与其交战最后被斩于马下。敌军一看主帅被斩便自行溃散,落荒而逃。
战争大事怎会如此儿戏?
他喝了口茶,感到这茶涩嘴,便将杯子放下推至桌内。听着平话先生说崔将军现在极受天子宠幸,在朝中一时风光无量,这不禁让他联想到自己的那位同门。他家里会这么轻易同意这崔将军坐上这么高的位置?这回那崔将军立了大功,受到如此恩宠,会对他们家族产生什么影响,这都等之后回去亲自问问他了。
至于那些跟着大将军征战的仙客,苏令心中充满不屑。他很自信,若是他上去,不用准备什么符咒,不用军士摆什么阵法,只需他一人,便可轻松斩下敌将!那时敌军会震慑于他的神通而慌忙逃跑,官军会因其神威而磕头拜奉,至于那皇帝?他最好识货!他应该直接封自己为国师,让自己统领全军!哪里还需要这个将军出马?自己定可以带领全军斩尽妖帅,建立千秋万世的功名!
他仿佛真的看到自己想象中场景的出现,平话先生讲的不是什么崔将军斩杀妖魔,而是苏国师平定北方。他眼前出了名妖族头目,而自己运用魂法,出其不意,在对方还未搞清楚情况之前他便已经得手,将那妖帅魂灵拿下。众将士不知发了什么,只见那妖族头目一声不响,自己轻轻一吹,它便在众人面前倒下,惊得敌军冷汗直流,纷纷大喊“撤退撤退”,他就在自己军队的惊愕下班师回朝。头戴的是凤翎五章冠,手执的是曜光七星剑,将士们在朝堂上绘声绘色地讲个不停,都是他苏令如何英勇,他被皇帝授予了国师之名。执笔的史官在那史书上浓墨重彩地挥下一笔,写下篇千古流传的《苏令传》!不用说,这执笔的定是位大儒,文章也自不用说,定会随着他流芳百世。
想到这,他有些痴了。
“好!”
那些原近在眼前的好梦突然失了重量,它们随风向青云飘去。什么留名千古,什么封王拜相,他忽地醒来,发觉刚才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他呆呆地看着四周起身的人,听着他们口中全在呼唤崔将军的名字,心里空落落的,眼睛不禁湿润,他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远,那么远。他心里愤恨,恨为什么这个大好机会轮不到自己。但细细想来,这种好差事一定是轮不到他们魂府处理的。听他们师傅说,魂府成立虽有段日子,但一直隐居避世,只算个不入流门派,当今世道是那些名宗大派当家,他们只能捡捡人家吃剩的残余。捉魂擒鬼这事,人家名门不屑,说那是不入流的道术;天界不管,他们人员就那些,哪能天天到人界寻魂;地下的,虽说这是他们的差事,但部分厉鬼凶魂实在难对付,那鬼差上界又使不出全力难以招架,这才有他们这夹在缝中捉鬼的门派。也就现在遭逢战乱,大量冤魂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他们也才算有些生存空间,否则,别说受赏,连门派还活不活得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唉!苏令无奈叹了口气,他只恨自己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宗门规矩太多,不允许弟子随意下山,百姓也对鬼神之事过于忌惮,根本不会多谈,看见个操作魂灵什么的就以为是邪法。这样下去,他这一辈子,也只是这样了!
他越想心中越不平,论本事,他哪里比那群名门正派差?为什么就他要老老实实,不能随意用魂法?可惜这怒火本就无名,任由苏令不平,他也没有办法发泄,只能任凭那火越着越大,直烧的他口干舌燥。本是被推走的茶杯他又拿回来,将茶水一饮而尽,不管它如何苦涩。
凌垠看苏令将茶水一饮而尽,似有愤愤不平之意,猜到他心中有火气,问道:“怎么了?听个话还上火了?”
苏令摆摆手没有多言,凌垠也不多问什么,拨了拨杯中的茶水,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来这儿就为了这个庙会?我们的苏灵使什么时候这么贪玩了?你这回费这么大力气来这儿,可不只是为凑这么个热闹吧?”
听了这问题苏令的魂儿才被彻底勾回现实,他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心中重新点燃了建立大业的火,笑道:“你觉得呢?到时你就知道了。”
听苏令这么说,凌垠也没兴趣深问,伸了个腰,说:“我不在意。”随后她起身,把嘴凑到苏令耳边,轻轻说道:“别惹是生非就好。”
少时,那先生的故事讲完,看客们纷纷喝彩,苏令凌垠二人为不引人瞩目,附和众人。苏令看戏林儿听得心满意足,掏出几枚铜钱,结了帐,三人一起艰难地挤出茶摊。
不理会苏令和凌垠的打闹,戏林儿的注意一直紧跟人群,全盯着那讲话先生。那讲话先生讲到大将军和天师如何对付那妖帅,如何和那白额黄狮精斗法时,说的绘声绘色,那听话的人心也跟着他的语调忽上忽下,都被他的嘴揪住了心,随着他嘴里的吐气心中一张一合,彷佛自己就在那杀敌的战场。听闻大将军大败,一个个皆是沮丧,有哭泣者捶胸顿足,大骂敌军无耻,为将军中计叹息;待闻将军获胜,又神色皆喜,一个个拍手唱快,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