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旭亲眼目睹哥哥师兄惨死,爹爹也被打的身负重伤,早已惊的两眼发直,脑中一片空白。娄之英虽比他年幼,但毕竟事不关己,又兼半月前遭遇过宋兵符离大败,那时军中的混乱惨状,可比眼下可怖多了。他听了众人的对话,虽不全明白,但黄逐流要那少年来取邵旭性命,却是一清二楚,此时不知从哪涌起一股勇气,一跃跳起道:“我就是邵旭,我来和他较量!”
厉知秋大惊,心中一面责怪娄之英无知无畏逞一时之勇,一面也赞叹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义气和胆识,他正欲上前分辨,却见黄逐流上下打量娄之英一番,笑道:“你有八岁?”娄之英憋红了脸道:“我……我八岁多啦!”黄逐流不再理他,转头向厉知秋道:“这孩子肯为邵家出头,看来你们相交不浅,不知尊驾可有什么话说?”厉知秋摇了摇头,走到邵落归面前,见他眼神游离,呼吸短促,知道已命不久矣,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邵前辈,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邵落归听到他说话,神智稍稍恢复,他瞧了一眼邵旭,双目紧闭,却说不出话来。厉知秋心中打定主意,从怀中悄悄摸出一枚红色药丸,送到嘴中吞服,他背对黄逐流,取药吞药又做的隐蔽,是以黄逐流并无察觉。
厉知秋站起身来,朗声说道:“黄前辈,实不相瞒,小可与邵掌门相识不过七日,你们多年的恩怨是非,我不敢妄下公断,但眼见一个身无武功的孩童要遭毒手,总是于心不忍,想为他求一个情。”
黄逐流见他身形步态矫健,讲话气度非凡,不禁问道:“你是何人,要为潜山派的人求情,不怕惹祸上身么?”
厉知秋道:“小可名叫厉知秋。大丈夫行走于天地,岂能计较个人安危而置公义不顾?黄前辈,我知你是武林气圣,一代宗师,潜山六杰已被你诛灭,邵掌门也是奄奄一息,只怕撑不了一时半刻,潜山派今日可说是一败涂地。这孩子从此无依无靠,日日怀念父母兄弟,实是生不如死,你留他苟活一世,胜于一剑将他杀了。”
黄逐流点头道:“你叫厉知秋?嗯,你是什么‘再世仲景’的弟子罢,我听闻三年前英雄大会,令师诡计迭出,连孙老儿、胡老儿也都着了他道。这几年你走南闯北,倒也在江湖上留下些名头,不想今日在此遇上。今晚老夫不想多生是非,识趣的就快滚吧,若碍我大事,那可不妙!”向徒儿一递眼色,那少年看也不看娄之英一眼,径向墙角的邵旭走去。
厉知秋早知黄逐流绝不肯善罢甘休,当即叫道:“且慢!黄前辈,适才你与潜山众人对赌,最终大获全胜,厉某一时技痒,也想赌斗一阵,未知前辈可愿赏脸?”
黄逐流冷笑道:“你想效仿令师,来赚我的便宜?看来真是虾蟹同家,蛇鼠一窝,潜山派便多尔虞我诈之辈,你与其交好,想来也必精于算计。我徒儿为报师祖之仇,这才下场和花铎冲的徒孙较量,你想与他放对赌斗,那可是做梦!”原来黄逐流心思细腻,先前笃定主意让徒弟和六杰较量,并非狂妄自大,而是早已暗中调查月余,知道徒儿本领胜过邵阳等人,否则怎肯轻易将家门大仇放在这少年身上?他让徒儿下场,一则是不自降身份对付小辈,二则也望徒儿能够一举击败六杰,借机扬名露脸。岂料此时厉知秋突然挺身而出,他不知对方底细,冒然放弟子与其对阵,倒也怕爱徒身受损伤,是以将话说在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