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英也不舍就这么和孙立琢分离,于是与严久龄商定,五日之后,在江州洪福客栈会合,酒席吃罢,大伙各自歇息,娄虞自被安排到客房安睡。
第二日清晨,严久龄与众人告辞,一路风尘仆仆,快马走了足足一日,这才到了江州,他先是找了客栈下榻,草草吃罢了晚饭,到街上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一座府院门前,那上面挂着一副牌匾,写着“陈府”二字。
严久龄叩打门环,向门房交了拜帖书信,那门房匆匆到里头向主人禀报,不大一会,便跑回来请严久龄去府里与主人一叙。严久龄被引着走进书房,见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书生端坐房中,头戴巾帽,双目修长,一绺长须飘洒胸前,知道便是本宅的主人了,于是一躬扫地,施礼道:“在下湘东紫翠庄严久龄,拜见龙川先生。”
那龙川先生叫做陈亮,字同甫,乃是当世大儒,曾任参知政事周葵的幕宾,多次上书天子议讨国策,孝宗皇帝十分喜爱,几番欲提拔于他,都被陈亮谢辞。后来由于奏疏直言不讳,遭到了当道者的忌恨,被刑部侍郎何澹设计陷害,官司打了数年,才勉强得以脱身,婺州老家也不回了,举家搬到江州来住。
陈亮回礼道:“严侠客不必客气,不才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曾听闻紫翠庄是江湖四大庄之一,今日看了王兄的书信,更知严先生便是紫翠庄的副庄主,可敬可敬。”
严久龄道:“王通判是我表兄,这次我在临安会他,他知我要南下,便托我给龙川先生捎来这封书信,先生想必已经看过了,不知有何打算?”
陈亮蹙眉不语,原来他三年前得罪侍郎何澹,被他以“言涉犯上”之罪定刑下入大牢,幸亏孝宗得知,下诏免死,陈亮这才得以回乡,岂料何澹不依不饶,买通陈家家僮杀人,诬告是陈家指使,将陈亮父子囚于州狱,险些命丧黄泉,后经多位朝中好友营救,折腾了两年,才得以脱罪。陈亮不敢再待在婺州,是以搬到江州定居,本已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哪知今日门房来报,说一位严久龄受人之托送来一封书信,打开一看,却是临安府王通判的密笺。信里诉说,何澹仍然余恨难消,既然在官面上拿陈亮无可奈何,索性暗里下手,买了两个江湖刺客,要来刺杀陈亮,王通判因当年曾受陈亮恩惠,是以冒死托表弟送信禀报,望陈亮看到信笺,及早做出应对,最好离了江州,去穷乡僻壤躲些时日。
严久龄见陈亮愁眉不展,迟迟不能打定主意,便道:“龙川先生,我表兄的意思,是让先生避其锋芒,带着家眷去乡下躲避几日,先生若不嫌弃,大可随我去紫翠庄游玩闲住,等风声过了,再想法子寻找出路。”
陈亮长叹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严侠客的美意,不才心领。只是何侍郎揪住了我不放,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也只得由他,江州本地我也识得不少拳师、练家,明个请他们来帮衬帮衬便好。”
严久龄道:“我走时表兄千叮万嘱,他不仅要我送信,还要我维护龙川先生周全。先生,老严我是个直肠,有甚说甚,本地拳师大都是花拳绣腿,未必济事,先生不如好好思量,还是暂避一避风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