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世豪赌,百家争王学!

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也做到了途无饿殍,反观黎楚齐三国,哪国国力不比我们乾国强盛,却到处都在打压私田,百姓要么守着公耕碌碌无望,要么死在自己开垦的土地田间。

他们只能一辈子烂在泥潭里,看着那些贵族醉生梦死,即便征召入伍立了军功,也注定被贵族强压一头,永生翻身无望。

我大乾百姓虽然农耕苦,却也能靠军功翻身,自军功爵制实行,又出了多少平民名将?

都说乾国百姓苦,却不见每年都有数百流民涌入大乾,只为求上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此等盛景,除了我大乾,还有哪个国家能看到?”

啧!

嬴无忌咂了咂嘴,公孙棣说的自然是有理的。

制度的优越性,的确无可匹敌。

至少不是一辈子翻身无望,有靠军功跨越阶层的希望,总好过在社会最底层靠麻痹自己度日。

苦不苦,是制度决定,却并非完全由制度决定。

至少如果跟黎国土地互换,乾国百姓至少不会生活得这么惨。

啧……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翟云却摇头苦笑:“话虽这样不错,只不过公孙兄弟,乾国百姓如今的困苦之境,究竟是因为土地贫瘠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商君国强民弱之策的必然结果?

愚兄不才,年少时曾游历诸国,乾国人均产粮是别国数倍之多,却仍被税收折磨地少有余粮。

此等疲民之术,实非盛世光景。

墨家讲交相利,无论是友人之交,还是官民之交,都应当以互利为准则。

儒家更讲究仁政,孟子有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乾国疲民之术,固能养出虎狼之国,可即便乾国祚万年,也不过是百姓之苦!”

“这……”

公孙棣陷入了沉思,翟云是墨者,却非除了墨学一无所知的墨者。

此番话语,的确是商君之术的核心之一。

只要这点站住脚,自己就很难反驳。

他思索良久,沉声说道:“假以时日,大乾得以王天下,自然不需疲民之术。”

翟云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嬴无忌却轻笑出声:“公孙兄!如今大乾,有行战之兵家,有养战之农家,也有疲民促战之法家,可还有其他学派的生存空间?

儒者不入乾,不是说说而已。墨者更是由于公会原因,在大乾备受打压。道家虽隐于世外,却一直都在各国有行动踪迹,唯独大乾踪迹寥寥。

乾如战车,一旦启动,就再难停止。我不否认,大乾有王天下之可能。

但王天下之后呢,兵农法三家强盛至极,又有谁愿放弃权利,让渡给别家?”

“这……”

公孙棣神情有些复杂,他转身望了一眼高位上的夫子,他们各自胸前的通心古玉,刚才都亮了不少,看来对三人的争辩颇为属意。

只不过,在翟云与嬴无忌说话的时候,明显更亮一些。

乾政疲民,这本身就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想要证明自己的说法,就必须绕过这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冲赵暨拱手道:“黎王陛下,请准许后生推演天下!”

“准!”

赵暨淡淡一笑:“一卷九州临摹图,可推演上百次,共有精英学子四十人,每人皆有三次机会,可协商转让,你等自行商量!”

“是!”

公孙棣拱了拱手,这次乾国总共派出来了有三个人,结合起来也就相当于有九次机会,应当足够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将心情平定下来,缓步走向高台。

那里是整幅临摹卷的中心,只要站在高台之上,卷中九州世界,便能随意愿进行推演。

正当公孙棣准备开始的时候。

嬴无忌笑着出声了:“公孙兄,在你推演之前,不妨让我猜测一下推演的结局。”

“公子请讲!”

公孙棣拱了拱手,这次是百家争辩,嬴无忌又是自家公子,自然要给一些面子。

嬴无忌笑道:“既然是推演,自当以诸国都未变法,并且尊重周王室为前提。如此推演,我相信大乾只要突破资源封锁,十有八九会成为第一强国,乃至……不过,大乾盛极必衰,一旦没有了外敌,内部必定出现大问题。

不解决这个问题,大乾百年之内必亡。

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过程可能要比商君变法都要凶险十倍。

此番推演,乃是为乾律乾政立威的大好时机。

却也是对公孙兄个人能力的极大考验,更是大乾探寻前路的契机,望慎重再慎重!”

听到这话,几位夫子齐齐朝嬴无忌看去。

这个小子,说话句句充满着自信。

难不成这就是他那位神秘老师给他的自信么?

其他的学子,都在争论政见。

他就已经在充当先知了?

对于嬴无忌的话,他们都有些拿不准,但总感觉这人有些信口胡诌。

若等会推演结果,真如他所说那般,那只能说此人实乃旷世奇才!

“多谢公子提醒!”

公孙棣微微一笑,便转身开始了推演。

万人瞩目之下,周遭的宫墙缓缓消失不见,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推演正式开始,这次推演的前提,正如方才嬴无忌所说:其他诸国都未变法、并且不动周王室。

推演中的场景,让在场众人无不神情冷峻。

因为仅仅第二次推演,乾国便利用黎国的内乱,打开了东出之路,同时从别国攫取了海量的修炼资源,然后乾国愈战愈强,最终击败了所有诸侯国,成了周王室之外的唯一的王。

从此,周守寸土,只主礼祭。

而乾王,成为了实际的中原共主。

这幕场景,看得在场众人不寒而栗,纷纷在心中思考变法的必要性。

当然,也还是有一部分人并不笃信推演的结果,因为九州临摹卷的所有推演,都将个人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即便武王伐纣的场景,武王的面容也是模糊不清。

无视个体的作用,这样推演出来的结果,会是真正的结果么?

众人压抑住心惊,继续朝下看去。

果然,乾国统御诸国以后,战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乾以军功爵制成虎狼之国,血腥杀伐已经成了惯性;以严刑峻法强国,官场出现严官酷吏也成了惯性;分封改郡县,诸国余族再无翻身之日也成了必然;中原内战,蛮夷野心渐起,镇压他们也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辆战车,不到没有停下,而且还烧起来了。

即便公孙棣法家学问再深,面临这么复杂严峻的情况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拼了命地推行休养生息之策,新政却在各个既得利益团体的碾压下荡然无存。

一次!

两次!

很快,九次推演机会用完了。

这九次之中,有两次乾国被从头限制到尾,至死无法东出。有三次,在诸国联军打击之下,彻底伤了元气。

剩余四次,皆统一诸国,但统一之后,战车都烧了起来。

任公孙棣如何设政补救都无济于事,最多只是延长灭亡的时间。

最终,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颓然坐在了高台之上。

嬴无忌看得也有些唏嘘,这与他前世记忆太过接近,他本以为只要将几个首恶因素解决,此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就能延续下去,但现在看来,虎狼之国留下的惯性和隐疾实在太恐怖了。

此困局或许不是无法可解,但一定需要以一个格局极高的千古雄主。

仅仅公孙棣这么个年轻人,属实有些不够看的。

也正在这时。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短短一瞬间,他就收获了精气神各近两千点。

这一波预测成功,属实唬住了不少人。

嬴无忌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这一波大赚,生气的是这一波赚的不够多。

好歹百家盛会也有上万百家学子,剩余那八千是不喜欢学习么?

淦!

他抬头望了一下,台上儒墨法三家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都是一阵闪烁,明显是被自己这波惊到了,只可惜还不够亮!

赵暨淡淡一笑:“乾国公孙棣,推演上限,三百一十七年!”

“呼……”

公孙棣长长吐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从高台之上下来。

各国学子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神情皆是复杂无比,虽然公孙棣失败了,但此次推演共九次,乾国居然有四次将天下诸国挨个击溃,乾国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将乾国当成共同的心腹大患,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是此次推演的前提,是各国都不变法,只要有一个国家能成功变法,天下大势便会改变。

二是九州临摹图的推演,完全忽略了个人影响,这也就导致了,推演的后果不可能跟实际一模一样。

即便忽略了上面两个前提,乾国胜算都未足半,以后多注意便是,根本没有惧怕的必要。

而且……今日之推演,很可能会导致乾国内部政策的改变,如果这样,它以后还会不会是今日的模样,都尚未可知。

赵暨淡笑着问道:“诸位可还有治国良方?”

翟云与高座以上的墨家夫子乌问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一步:“墨家之学,要为三务,是为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若以墨学治国,定能做到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届时以墨学为法,为方以矩,为圆以规,不党父兄,不偏富贵,赏当贤,罚当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必天下大治!”

赵暨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却还是淡笑着点头:“墨者良言,孤甚欢喜。不过学问与政务又有区别,若你坚信如此,便试着推演推演吧,今日精英学子,墨者共有七席,乌夫子你看……”

乌问情绪明显也有些不平静,却仍旧保持着风度:“墨学必为天下大治之道,若天下学子尽归墨学,则盛世必现。既然如此,那便不必浪费推演机会,翟云悟性颇高,若九次推演不成功,那我墨家便退出推演吧!”

这不是托大。

而是墨者对自家学说的崇高信仰。

他实在想不出,当每个学子每个官员都能遵守墨者准则的时候,人人都怀着崇高的信仰,盛世凭什么不来?

翟云冲赵暨和乌问拱了拱手,便踏上了高台。

赵暨却笑着说道:“方才无忌一语成谶,此次还有人猜测推演结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沉默。

就连几家夫子,也都是神情复杂。

这种事情,哪是能轻易预测的。

嬴无忌刚才预测成功,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一,内里也不无运气好的成分。

而且方才公孙棣太过狂傲,预测狠一点尚且可行。

若只是争论,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如果说得太狠,而且预测错的话,就有些得罪人了。

赵暨见没人出来,便问道:“无忌?”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父王!吾与翟兄颇熟,这不是让我得罪人么?”

得罪人?

要的就是你得罪人!

没看刚才几个夫子胸前玉石有多亮么?

赵暨笑着摆手:“无妨!学术政见之别,哪能影响到私交?你尽情说便是,墨者皆品行高洁之辈,不会为难你的。”

嬴无忌想了想,反正今天都是要得罪人的,的确没有必要又当又立。

便直接起身对翟云以及乌问拱了拱手:“翟兄!墨家之学当真无比高洁,称之为百家之最也不为过。只是人之私心难以揣度,所以我猜,等会九次推演,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多的就不说了,说多了真会得罪人,只能提醒翟兄,若遇困局,翟兄不妨以私心为破局之点。

墨家十项准则不必尽守,墨者公会守则也并非铁律。

言尽于此!”

说完,便直接坐下。

乌问听得直翻白眼,只想问问这小子,若十项准则都不守,墨者公会的规矩也不讲,那还算什么墨者?

但想想,既然是学术政见交流,这小子又说得那么保守。

实在没有理由出言驳斥。

只能向翟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尽快开始推演。

在场墨者,也纷纷将目光投在翟云身上。

墨家在各国朝堂愈来愈边缘化,实在让他们有些挫败,如今有了推演的机会,他们想让天下人看看,墨学若为王学,究竟能创造出何等的盛世。

在众位墨者瞩目之下,翟云点了点头,在吴国燕国两地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燕国,这两个国家是最适合推行墨学的,只可惜吴国太过弱小。

然而,推演的结果,却让所有墨者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