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你也一点都不上心。
若一直这样。
孤还怎么放心你当宁儿的左膀右臂?”
骂得声音很大。
宫外的太监宫女都能听得清楚,纷纷缩了缩脖子,陛下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嬴无忌光速认错:“儿臣知错,马上就改!”
马上就改?
是下次还敢吧!
孤这些天,可暗示你了不少次,假装听不懂是吧?
赵暨瞪了嬴无忌一眼,对他这点真是又爱又恨,好好的一个名臣苗子,怎么就陷入温柔乡不能自拔了呢?
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爹。
教赵宁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憋气过。
孤的宁儿不论哪点都天资横溢,而且无比自律,凡是影响国事和修炼的事情,除非孤主动要求,否则她一件事情都不会去做。
哪像这混小子。
尝到甜头,什么正事儿都不管了。
但偏偏,这又不全是坏事。
赵暨虽然生嬴无忌的气,但这几天却越来越对他放心,因为按照他原本的预想,嬴无忌在得到器重之后,一定会追求权力,以便坐稳地位。
若是这样,等变法彻底完成之后,这小子必然会成为第一权臣,再加上届时太子也是他的儿子。
他的野心指不定会膨胀成什么样子。
但现在看来,刚刚好!
你推着他,他会走。
你不推他,他就原地躺平。
好啊!
嬴无忌看他骂自己骂得酣畅淋漓,但情绪槽却稳定得一匹,就知道最近自己的表现达成目的了。
他讪讪一笑:“父王!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我,因为您也说了,采湄只有过年这段时间能够出门。我也是想着这些天的正事帮不上忙,刚好能够陪陪她,免得过些天她出不了宫心里难过。”
赵暨抬了抬眼皮:“哦?怎么,还想让孤夸你是个大情种?”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您要是想夸,也不是不可以!”
“要点脸吧!”
赵暨也是被他气笑了,抚须思忖了片刻说道:“这样吧!过了这些天,采湄每三日可以出宫两个时辰。孤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自然也不忍心她被关着,只是需要避免她与李家人接触,你懂什么意思么?”
嬴无忌当然懂。
李采潭出事前,就跟李家闹得很不愉快。
糖糖主动要求入宫,跟李家关系也有点僵。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是李家的人,李家怎么可能放任投资出去的东西失控?
糖糖一直跟李家有联系,但因为晴绛殿的缘故,联系并不是特别紧密。
如果出去太过频繁,李家肯定会制造机会碰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加上李家人手段诡谲,若是因此暴露赵宁的秘密,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赶紧保证道:“多谢父王!采湄出宫之时,儿臣定教那李家不能接近。”
等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糖糖,她应该会挺高兴吧!
赵暨点了点头:“从明天开始,一切如旧,每天在孤眼皮子底下修炼不低于两个时辰,在重黎殿待不低于四个时辰,懂了么?”
“懂了!懂了!”
嬴无忌连连点头,从今天开始,又要回到每天工作八个小时的日子了。
赵暨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虽然天资出众,但其实并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这些时日,自己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
进步很快。
但距离名臣还差得远。
这么好的苗子,居然被嬴越耽误了这么多年。
真不知道这个乾王是怎么想的。
赵暨丢给他了一个册子:“看看吧!”
“哎!”
嬴无忌接过册子,在打开之前特意看了一眼赵暨,发现他神情虽然看似平静,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鳖不住校了啊!
打开册子。
果然!
嬴无忌惊呼一声,看起来无比惊喜:“这才多少天,第一批百姓就逃到新地了?而且居然这么多?”
最近几天,赵暨的关注点都在新地。
而且做了一个预测,以赵氏牵制魏韩两家的情况看,乐观估计应该会有三万户能逃至新地,第一批百姓应该会在十天左右抵达。
但现在,第一批百姓竟然足足提前了两天。
这无疑是一个大好事。
嬴无忌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一副激动得不成样子:“照这么算,能够迁到新地的百姓,至少也得五万户啊!运气好的话,七八万都有可能啊!”
“区区七八万,就激动成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赵暨虽然板着脸训斥,但微动的胡须,却暴露了他心中的不淡定。
若只有三万户,剩余人口就需要众多小家族和赵氏补足,虽然在可以制衡的范围之内,但无疑会造成很多内耗。
但如果能有七八万,他就有把握,完全让新地处于自己的把控之中。
虽然承诺给赵氏的军费和税收一样都不会少,但新地的政务,任何人都别想从自己手里夺权,就算是赵氏子弟想要为官,也得走大黎学宫考试这一条路。
诚然,以赵氏子弟的学识,还是会占据不少官位。
但这些选拔出来的,都是实打实干实事儿的,这些有真才实干的人,往往会努力实现自己的抱负,被赵郢那老匹夫影响的几率极小。
好事啊!
刚才赵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得嘴都快裂了,却苦于无人分享。
王后不喜政务,叫来只会赔笑。
膝下公主不堪大用,除了“恭喜父王”什么都不会说。
罗偃身体越来越不好,白天忙于公务,晚上倒头就睡。
细细数下来。
好像也就这混小子能够分享了。
所以让李公公,连夜把这小子提到了宫中。
瞅嬴无忌这没见过世面的激动模样。
赵暨心中更是畅快:“你可以着手准备新地物资了,等百姓到齐之后,一到开春罗相就会一并带过去。”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新地建成之后,虽然一切政务,都会经赵宁的手下达,给她立下威信。
但她要监国。
新地那边必须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罗偃最为合适。
赵暨笑了笑,又丢给嬴无忌一本册子和一块令牌:“等会从国库和玉皂厂把钱提出来,去宗室换修炼资源!”
“好嘞!”
嬴无忌看到上面丰厚的资源,笑得嘴都要歪了。
这些……
都是我的!
……
王宫翁婿俩笑得开心。
魏韩两家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韩府,气氛越来越沉闷,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些刁民,为什么能突破韩家的层层封锁逃到新地?
而且还专门挑山路走。
这么多人,是怎么化整为零逃过官兵追捕的?
这些刁民,是怎么认得路的?
肯定有势力在帮助他们!
可为什么,我们连这势力的影子都找不到?
每个韩家人,都觉得胸口憋闷得要命。
韩家人都喘不过来气。
就更别说郑家人了。
郑濂此次来绛,总共也就带了七八个人,这其中还有一半是仆从,剩下的几个人天天失眠,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因为……
郑家出问题了!
就在韩土各种跟赵氏军队对峙,同时四处搜寻流民的时候。
郑家出了几个刺头,各种不配合韩家的官兵,并且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尤其是这些天,不断有流民通过郑地流入大黎新地,韩郑两家的关系愈发紧张了。
哪怕韩家的情况,比魏家差不到哪里去。
却也丝毫不影响韩家把黑锅扣到郑家的头上。
现在韩郑两家的气氛,不说刀光剑影吧,起码也算剑拔弩张。
郑濂老爷子本来是个挺精神的小老头,现在每天都会大把大把掉头发,才过去几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神情憔悴双目无神,眉头自从锁住就从来没有舒展过。
但好在,韩家还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只是让他们住在各自的院子里不要出门。
菜肴依旧丰盛。
依旧是贵宾待遇。
可再丰盛的菜肴,也很难让人高兴得起来。
郑濂看着院子角落堆积的积雪发呆,神情微微有些呆滞。
“爹!”
郑鸳取出一件大氅,披在了郑濂的身上,生怕他身体虚弱着凉。
郑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鸳儿!你后悔么?”
听到这个问题。
郑鸳沉默了好久,她嫁过来的时候,郑濂还是郑家的家主,这桩婚事是韩赭夺得家主之位的一大助力。成婚之后,韩赭对她百般呵护,她也表现得无欲无求,只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身份。
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恩爱的夫妻。
郑鸳很享受这种生活,尽管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并非善类。
先是韩歇。
再是韩威。
一个自杀,一个被割了舌头。
有人会说,韩歇是为了家族,韩威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
韩赭这么做,是顾全大局,并没有什么错。
郑鸳也知道从家族层面上来说,韩赭是没有错的。
但送自己儿子去死,就算是为了家族,你作为父亲也应该会有不忍之情吧?
可惜,郑鸳没有从韩赭眼神中看到半分痛楚。
这两个年轻人,并非郑鸳亲生儿子,她当然不会太过心疼,但每每想起韩赭麻木的眼神,她都会遍体生寒。
终于。
轮到自己一家了。
郑鸳丝毫不怀疑,自己那个平时看起来颇为随和的丈夫,会为了保住家主之位,而放弃自己一家。
韩倦是他唯一的嫡子。
但换一个正室,他能有更多的嫡子。
郑鸳惨笑一声:“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从嫁过来的那天,我就做好所有准备了。”
郑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从郑家放弃国号,主动并入韩家的时候,他也做好所有准备了。
这世上,哪有与虎谋皮的道理。
难道羔羊主动献出自己的一半的肉,就能跟狼当兄弟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当然能想通。
但当时的郑国,早已没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斗志,还妄图投降之后,能保住自己的贵族待遇。
的确。
他们多享受了好几十年。
不过也就这几十年了。
只希望冲突爆发以后,郑家的年轻人能认清现状,狠下心来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出去,免得一点血脉都传承不下去。
郑濂转身朝屋内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正挨着火炉打坐。
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也坐得歪歪斜斜的,仍然没有从牧野碑的反噬中恢复过来。
正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郑濂声音有些嘶哑:“进!”
“吱呀!”
门开了。
韩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的笑容:“岳父大人,夫人!我找倦儿有些事情。”
韩倦听到声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门外:“父亲居士,走吧!”
接着。
便在郑濂和郑鸳担忧的目光中,跟韩赭走出了院落。
关上院门。
一路无话。
最终来到了韩赭的闭关之所。
贴上隔音符,韩赭从怀中取出了一团真气。
很快。
真气就化成了南宫燕的模样。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韩倦:“小道长,怎么样,想明白了么?”
眉眼之间带着轻慢,似乎已经笃定自己拿捏住了韩倦。
韩赭眼睛微眯。
虽然那天晚上他没有参与谈话。
但也隐隐猜到了南宫燕的意图。
想要逼迫嬴赵打开冢盘,很可能需要韩倦帮忙。
而交换条件。
应当就是郑家的未来。
如今南宫燕背后的势力,是促成姬姓联盟的主导。
若韩倦在姬姓联盟的成立上立大功,情况未必不能扭转。
面对这个条件。
自己这个儿子,就算再无欲无求,恐怕也……
韩倦淡笑道:“想明白了,这件事我不参与!”
“什么!”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