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这天下再无族群的分别,哪还有什么纷争?
这回你听懂了么?”
金翅大鹏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丝戒备的神色:“你想跟我成婚?”
乌问:“???”
金翅大鹏又惊又怒:“你怎么知道我是母的?”
乌问:“???”
他有些蒙圈。
赶紧解释道:“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论成不成婚,天下生灵都能相亲相爱。儒墨虽然有分歧,但孟子都说过,老吾老……”
金翅大鹏拍着胸脯打断:“以后说话别大喘气儿,差点给我吓迷糊!”
乌问:“……”
金翅大鹏:“你继续讲!”
乌问:“……”
这还怎么讲?
情绪都不连贯了。
我乌问讲了一辈子学,还第一次被伦理梗打断。
他揉了揉脑袋:“总之!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靠着战争解决。战争是不好的,所以……”
金翅大鹏有些烦躁:“别说废话了!你就说,这个邪门的法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啊!”
乌问看他……不对,是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生气。
讲了一辈子学,就没有碰到这么不好教的学生。
难道老夫刚才讲的不是非攻领域的内容么?
杀伐根植在每个生灵的血脉里。
这就是生灵规则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成为更高等级生灵必须要克服的东西。
你不理解这个,如何才能破解老夫的神通?
真是愚不可及!
金翅大鹏:“???”
她怒了。
可还是没有办法激发自己的杀念。
这种情况,真的是太邪门了。
难道,真的要爆掉规则,才能挣脱束缚?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可就在这时。
“嗡……”
她脑袋一阵晕眩,骇然朝一个方向望去。
赤尻马猴他……居然先爆了?
跟他一起爆的,还有那个倒贴人族的小骚蹄子?
真的出大事了?
我要爆么?
金翅大鹏心中极度纠结,烦躁不堪。
可就在这时。
乌问谆谆讲述:“你看!只因……”
“我是鹏!”
金翅大鹏怒不可遏:“不是鸡!”
乌问怔了一下,赶忙补充:“只是因为一场战争,赤尻马猴自伤本源,凰女也自伤本源,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双方不伤本源,都能多活几年。
现在爆了本源,也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
所以图什么呢?
战争能给人带来什么?
恐怕除了伤害什么都带不来吧?”
“别念了,别念了!”
金翅大鹏越来越烦躁,烦躁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舍得本源,而是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族老头说的有道理。
太离谱了!
再听他说话,说不定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那就太可怕了!
至强三圣虽然彼此谁也不服谁,但赤尻马猴的确是最适合做总指挥的哪个,为了妖族他不可能坑害战友。
而且赤尻马猴率先爆掉规则,怎么看也不像是骗人的。
她振翅。
向后飞了数十丈。
周身的气势也凭空拔高了许多。
乌问有些失望:“你最终还是想要选择动手对么?”
“动手还需要向你申请么?”
金翅大鹏冷声一笑,体内暴戾的气息节节攀升,方才还祥和无比的领域,似乎被崩裂了一道缝隙。
“噗!”
乌问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忍不住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妖圣的本质,只是强到一定程度的妖王。
人族却有真圣。
成圣的一瞬间,他就成了某一部分治世规则的外化。
这种剥离规则的手段,对真圣就是直接的打击,无异于抽筋拆骨。
但他并没有惊讶。
也没有慌乱。
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除了这痛楚有些超出预期,其他并未有意外。
一切。
都在计划之内。
这个时候。
嬴无忌略显凝重的传音响起:“两位夫子,大鹏和魔蛟也爆了,你们……”
乌问语气平稳打断道:“没问题!你那里如何?”
嬴无忌回道:“虎圣已经废掉了,狮尊者也已经重伤,半个时辰内,必杀!化身也去强杀另一个了,应该没有大问题。可你们……”
“拿捏!”
乌问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自得的笑意。
嬴无忌有些不信:“真的拿捏?”
乌问笑道:“那是必然,老孟头怎么说?”
“他说无妨!”
“这不结了?我可听不到他说的话,我们俩总不能一起跟你吹吧?”
乌问哈哈大笑:“今日!你就放心施为,把该斩的都斩了,彻底把妖潮打回去!我不会拿城池开玩笑,若真的顶不住,自然会传音与你!”
嬴无忌沉默良久,郑重道:“夫子高义!”
随后,便彻底没了声响。
乌问忍着全身剧痛,看向金翅大鹏,看她满脸杀气,却一个杀招都凝不出来的样子,笑着劝慰:“自残身体,何必?”
“呵!”
金翅大鹏冷哼一声:“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刻的乌问,周身虽没有血迹伤痕。
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扯着加身于他的规则,一缕一缕地扯出来。
对于这个人族老头来说,那所谓墨家规则,早已经成了他的灵魂本源,这种痛楚与伤害,绝对要数倍于自己。
她很愤懑。
自己的实力明明能够碾压这个人族老头。
却被规则层层束缚,竟然一次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没有关系!
等把规则剥离,这个人族老头不堪一击。
可……
这规则为什么这么难剥?
乌问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墨家讲究天志,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转规律,天道浩浩寸土不免,妖族天生地养,你等强绝一时的妖王,的确可以背弃天地,将它们短暂剥离,屡试不爽。
但吾已成圣,这些规则早已化作我的筋骨皮肉神魂,想要剥离,当真有那么容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轻松。
可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连毛孔都渗出了点点殷红。
规则的剥离,对肉身没有直接的伤害,但这痛彻灵魂深处的痛苦,让他的肉身无法控制地出现各种异状。
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血人。
“容不容易,一试便知!”
金翅大鹏的声音已经怨毒到了极点:“看是我的本源够耗,还是你的命长。”
乌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自幼修习墨学,很少与人动手,即便动手,也只会使用非攻剑法。
百家诸圣,他最不善战。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弱者。
因为在他心中,这天下之强,从来不在于拳头。
而在于意志。
他半闭着眼睛,身体因为灵魂深处的剧痛颤抖不止。
但他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金翅大鹏的面前。
明明身材已经佝偻了,但在众人眼中,却如同巍峨的高山。
越不过他,就不容许丝毫杀心的产生。
城墙内外。
天上地下。
安静得出奇。
只能听到金翅大鹏痛苦而愤懑的啼鸣之声。
她能感受到乌问灵魂正在被疯狂消耗,但他的意志却比这城墙还要坚固。
偏偏这样,让她愈发愤怒。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凭什么以这般姿态站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