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晶城——
会客茶室内,冯先知与孟智渊对面而坐,一同喝着热茶。
冯先知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身体微微后仰,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
他缓缓开口:“真是难得,智渊今日怎会想起来看望我这老头子?”
孟智渊闻言,提壶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抬头笑了起来。
“许久没听人提及我本名了,哎,甚至亲切。”
“那倒是。”冯先知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打趣说,“现在都尊称你为孟教授了。”
孟智渊放下茶壶,轻轻将茶杯推向冯先知的方向,随后,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惆怅:
“哎,如今我孤身一人,既无长辈在上,也无小辈承欢膝下,人前人后都只能是孟教授啦。”
“哪像伯父您,不仅是人人敬仰的冯先知,更是众多小辈心中的爷爷、太公。”
冯先知抬起手,伸出食指朝孟智渊点了点,带着长辈特有的责备口吻:“你自己年轻时未曾尽力,如今又能怨谁呢?”
“再不济,但凡你之前能多来探望我这老朽几次,也能从小辈们那里混得一声叔叔、伯伯。”
孟智渊低下头,目光落在茶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上,缓缓吐出一句:“不敢呐,我没这个脸面。”
“我合该孤寡终老,赎罪一生。”
冯先知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显然有些不悦。
他屈指轻敲桌面两下,语气变得严肃:“逝者已矣,恩怨已了。”
“智渊啊,这样的话,你以后莫要再说了。”
孟智渊抬手抹了一把脸,苦笑着说:“怎么可能了结。”
“十四年前,我父亲一时糊涂,私自放出了S级实验体土蛞蝓,最终导致了那场浩劫。”
“即便他死上千次万次,也偿还不清。”
“作为他的儿子,我未能及时察觉到他的意图,未能阻止那场灾难的发生,晶城的损失,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冯先知幽幽地叹了口气,接话道:“照你的说法,我的过错可比你的大多了。”
孟智渊一听,连忙摆手,满脸歉意地说:“哎,伯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先知捂嘴咳嗽了一阵,随后缓缓开口:“当年土蛞蝓入侵的真相,三角洲高层一致决定掩盖,你父亲的死,也被誉为英勇牺牲。”
“这样做的理由,你应该明白。”
孟智渊点了点头,说:“是为了不引起晶城内部的恐慌,避免同胞之间产生猜忌、防备,甚至发生内讧,导致内部瓦解。”
“没错。”冯先知抬手轻抚着花白的胡须,垂眸说道,“如今,你父亲的美名仍在,还有许多人以他为榜样,满怀热血地投身于科研事业。”
“这样就足够了。”
冯先知说完这番话,举起茶杯,用茶水润了润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