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马克藉此机会花了点时间细细审视了太空服每一层的质地。中间夹着某种感觉像是橡胶的材料——他记起曾经有谁告诉过他,这些同样源于虫虫马分泌的黏液。里面也有薄薄一层金属外观的东西,一层较稀疏的丝网,里外都衬有粗厚的帆布。“我是可以用点居住舱充气帐篷的帆布再加点树脂,给这里再贴个补丁——里外都要兼顾,既是为了保护星光也要留意裂口。但是她用这套太空服的时间越长,这道裂缝也会随之逐渐延长,最终会导致补丁也一起裂开。我可不想冒这种风险。”
“没有太空服,就没办法EVA。”火球阴沉着脸。
“这我知道,”马克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EVA专家吗?你说要修理太空服该怎么办?”
“凉拌,”火球直截了当回答道,“太空服一旦有破损,任务就取消了。甚至只要太空服看起来可能会漏,现在也得立刻打道回府。每次EVA之前都要检查。”
马克听完愣了愣,“我记得上次看你检查太空服的时候还是……”他思来想去,都记不起除蜓蜓之外上一次见到有谁给小马太空服做过完整检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火球摇摇头,“我们的所有太空服都通不过检查,”他说道,“一件不落。那我们能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好吧,”马克决定道,“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中早,不过看来是时候见识一下效果如何了。”
“什么效果如何?”
马克没去搭理火球的疑问,把星光的太空服放在工作台上,走向正以人类姿态直起身子伸出前蹄保持平衡坐在铺位边上的星光。“有心情再来一次EVA吗?”他问道。
“呃,没问题,”星光答道,“我只是刚才有点害怕。”她说着打了个寒颤,“好吧,其实刚才真挺可怕的。不过我猜你也知道这种感觉的对吧?”她转了转眼珠,不是人类的那种翻白眼,而是一只马在极度惊恐下的面部抽搐,“感觉到空气飞快地掠过皮肤流向破损处,感觉到失去压力的太空服松弛下来垂在身上,听到警报响起,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彻底底完蛋了。”
“呃……并没有。”马克迟疑了一下,“当时刺穿我太空服的天线也刺中了我,把我击倒在地。在碰撞与突然失压的双重打击下,我几乎是立刻就昏厥了。这段过程我其实并没多少记忆。我只是记得在我醒来时我的太空服由于放血氧气浓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这里的放血指的是我的二氧化碳滤芯充满的时候,太空服会释放掉坏空气,泵入新鲜空气。”
“噢。”在铺位上的星光微微挪了挪直起身子,“再给我仔细讲讲吧。”
“行,”马克继续说道,“我醒来时可以听到三种不同警报。我的氮气储罐已经空了,我的氧气储量已经下降到了临界水平,我的眼睛被太空服内高浓度的氧气刺得生疼。我自己的血已经聚在天线残端周围重新封上了太空服的漏洞。我当时的意识有点模糊,不过我还是很快就意识到如果不能马上回到居住舱里的话,我就死定了。”
“不过我们的太空服是自带紧急补丁的,还带着某种阀门。我把天线拽了出来——你最好相信,我当时TM痛得要死——然后我就把紧急补丁贴在了破口上。也就是个小洞,所以很容易就盖住了。接着我关上了阀门止住了泄漏,踉踉跄跄走回了居住舱,进入舱内,重新享受起了正常的空气。”
马克一开始是蹲坐着讲故事的,平视着星光的眼睛;现在他站起身来,拉开他那破破烂烂的太空服内衣露出位于他左臀上部一摊小小的丑陋伤疤。“之后我还得当医生给自己疗伤,”他接着说道,“为了应对团队医师发生意外的情况,我们都受过急救训练。用上消毒剂,缝了四针——我觉得这比被天线扎要疼多了。至少这些我都有印象。”他咧嘴笑了笑,调整好衣服,“全部完成之后我累得要命,浑身酸痛,很高兴自己还活着,不过料想也活不了多久,发现MAV抛下我飞走了更是难过得不行。”他笑容满面,“接着就是你们第一次跟我见面了。”
星光看了看她的前蹄,那条套着充气石膏养过几周的伤腿。“我无法想象,”她喃喃道,“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几乎丢了性命,然后又像那样被抛下完全无依无靠。听起来……”她光是想象这种经历都会不寒而栗。
“幸运的是我并不是孤身一人,”马克的心态倒是轻松,“现在……感觉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