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日,军工厂,午时。
“捕头,这是那个杨记卤煮火烧店。”
陆鸣一愣!瞟了一眼身边的捕快,啥意思?火烧店我来过么?
捕快哆嗦了一下,现在的总捕头脾气暴躁,动辄斥骂手下,甚至还动手。
“是这样的,前几天有个泼皮又来报案,说这家店的伙计打他。”
我滴个暴脾气!陆鸣火气,最近几天没睡过一次囫囵觉,被府尹骂,被嘉定府管家追着骂,他容易么?这种狗屁倒灶的破案还要告诉他。
“滚!一个泼皮的案子,少来烦老资!”
“是,是!捕头,我等自会处理,您消消气!”捕快赶紧认错,惹不起。
顺天府总捕头陆鸣今日前来军工厂,是因为破获了一处景国奸细的联络点,他过来询问铁敢,然后跟铁敢一起前去锦衣卫大牢认嫌犯,看铁敢是否见过面,希望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诡异的帝都盗窃奇案,毫无进展,天天挨骂。能找到的所谓线索,一查全是子虚乌有。
不过,凶杀案收获不小,虽然他只是协助锦衣卫办案,但蒋蔚非常欣赏他,恨不得要挖他进锦衣卫,一直让他参与案件的分析判断与审讯等重要环节。
本来案发第二天该过来询问铁敢,然而锦衣卫接手后,并未安排他上门找铁敢,直到今日蒋蔚才让他过来。
谁知到了军工厂,一个太监回话,铁宗师出门了,估计一个时辰后回来,没办法,陆鸣只得在军工厂附近吃饭,等铁敢回来。
铁敢去哪儿了?他被王承恩盯得死死的,哪儿也去不了,只得以吃卤煮火烧为借口,天天午餐晚餐来卤煮火烧店,在店内能有机会跟天真道人接近,跟“近卫军”护卫接近,通过他们传递信息。
咦!陆鸣身体一震,帝都二月的中午,阳光和煦,卤煮火烧店生意火爆,人来人往,不得不在店外加了七八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坐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似曾相识的少年!
想起来了,平谷县晓新客栈,那个有着自信爽朗笑容的络腮胡!
陆鸣二十多年六扇门生涯,练就一双堪破易容伪装的亮眼,又见络腮胡,比想象的还要年轻!
捕快们四下拼桌找坐,不远处一张桌子上还有几个锦衣卫,陆鸣跟其中一个千户见过面,彼此点头打了一个招呼。
王吒不断畅快欢笑,身边坐的是左堂尤平,还有渣渣辉(陈家辉)。
火炮司工匠加入过来后,王吒脑袋一转,创意闪出,在火枪司工坊弄了一处小院子,取名:研发组,还正儿八经挂了一个牌。
王承恩由着铁敢弄,只要人常在军工厂就成。褚章文心里不舒服,没发作,继续忍。章进满心欢喜,全力配合。
王吒把原军器局摸鱼八人组,连同火枪司造枪十三人组,以及拜师的十一个工匠徒弟,三十余人聚在一起,在小院里干活。
王吒几人正在餐桌上嘲笑军工厂七君子,这帮家伙没法造火绳枪后,瞧不上卡洛斯,想自己做泥模铸造火炮,工匠装傻不配合他们,做了几次都做不出合格的泥模。
突然,一个浑厚男中音响起:“小兄弟,还有香烟么?”
王吒抬头,脸色骤变,京城神探陆鸣!
曾经在平谷晓新客栈打过照面,他问过老孟陆鸣的底细。
两人不发一言,彼此看着对方。
两人仿佛进入另一个空间,一片宁静,附近街上的车马行人喧嚣,四周食客欢声笑语,不过是没有声音的背景,与他俩无关。
王吒心里清楚,这种级别的神探,否认没有意义,他早就认出自己是当初那个络腮胡。
“有,不多!官爷要不要坐下来抽根烟。”
说罢,他掏出香烟,递出一根华子。
陆鸣暗自吃惊,好从容的少年,自己不过是试探一下,少年当初伪装成络腮胡跟江湖门派在一起,必定有很大问题。
但少年很冷静,没有否认,也没有试着逃走,只要一逃走那就说明少年是有案底的绿林匪徒。
陆鸣是“老刑警”,也不喝问,索性坐下来,接过烟,抽了起来。
香烟袅袅升起,他猛然寒毛直竖,感受到四周的杀气!
什么情况?我带着四个捕快,旁边还有锦衣卫,这帮江湖中人想干嘛,这可是帝都城内!疯了么?
右手八米处,刀疤脸正盯着自己,晓新客栈同样是这个人紧盯着自己,让他印象深刻。干了这么多年捕头,他再清楚不过,刀疤脸是一个职业杀手。
他不动声色扫视周围,估计有七八个人是少年的手下,只待少年一声令下。
没想到,处处暗藏杀机一触即发的局面下,少年竟爽朗一笑:“官爷,这家店的卤煮火烧很好吃,要不要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