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家人离去,梁玉的内心越发彷徨,越发害怕。
她要跟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成婚。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性格?
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男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个男人会不会打她,就像父亲打母亲那样。
梁玉一无所知,母亲也从没跟她说过。
母亲只在一个夜晚很高兴的跟父亲说过这个男人开着一间车马大店,家里很有钱,幺儿成亲的钱有了......
新婚当晚,李秋海拉着一名只比她小几岁的半大小子对她跪地喊娘时,梁玉更是慌乱的从炕沿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扶还是该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是啊,她好像被卖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父亲母亲让她嫁给这个男人,她就只能嫁给这个男人,生死与共......
一年又一年,这个男人由陌生到熟悉,男人的儿子对她既尊敬又孝顺,摸着再次鼓起来的肚子,梁玉的笑容逐渐幸福了起来。
然而日本人来了,被李秋海带到山里躲起来的梁玉,看着远处车马大店的方向燃起熊熊烈火,哭的泣不成声。
“当家的......家没了......家没了......”
“放你娘嘞屁,老子在哪哪就是家,娃娃们在哪,哪就是家,再胡咧咧,老子抽死你......”
李秋海骂骂咧咧凶人的声音逐渐变低,宽厚的手臂搂着媳妇儿孩子悄声安慰了起来。
一年又一年,三个儿子也都成了婚,儿媳妇更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看到梁玉每一次见到新儿媳妇时吃惊的模样,李秋海都会得意的点起烟袋锅,美美的抽上几口。
这年月,闹饥荒逃兵灾是常态,周围人里只有他家跑着跑着,跑出了三个儿媳妇,跑着跑着,跑出了七个儿子。
日本人来了,烧杀抢掠遍地都是,唯独她的男人,将一家人守得好好的,风雨再大也从没吹进家里。
梁玉内心的仿徨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看到李秋海凶巴巴的骂娘时,内心也不再害怕,不知不觉间,她也拿捏住了这个男人的软肋。
“当家的......你去哪我得都跟着你啊,不然谁给你洗脚,谁给你做饭啊。”
就在母亲梁玉口中喃喃,眼神越来越灰败的时候,老二李宝荣和老大李宝禄的声音从窑洞外传来。
“娘!娘!我们回来了!爹回来了!”
“兰芝!兰芝!快去给爹拿点治那个什么跌打的药!”
“当家的?当家的!”
激动的泪水瞬间从母亲梁玉的下颚落下,滴在了李宝玉的嘴唇上。
“老三!宝华!快去!快去看看你爹!宝富!老四!快扶娘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