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定要成功获得龙炎草啊……不然就算能出去,这副模样也一定会被王磐嫌弃吧?
李圆圆强行静下了浮躁的内心,不断回忆着自己和少年的一点一滴。从最开始的相遇到道青宗的入宗试炼,从方岗城的再见到王磐攻打宗门时的相见,哪怕十年过去了,仍然历历在目。
我好想……再见见他。
一滴泪无声无息落下,在落地的半空中被热量蒸发。李圆圆猛然抬起头来,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种子想要生长,必须要有水的滋养啊!
可是,在眼泪都会瞬间蒸发的火山口,又能去哪里找水呢?
李圆圆重重叹了口气,混沌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一切推断,她始终相信,此地是一个试炼之地,青龙之影不会无故交给自己一颗永远不可能发芽的草籽。哪怕自己不研磨岩石,千年万年之后,龙炎草还是会成长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其生长的快些罢了。
可如果没有自己的努力,草籽获得土壤要多久?十年还是百年?等每一次火山喷发之后的火山灰完全覆盖到草籽上要猴年马月?自己做的没错!李圆圆的眼中又闪烁出自信的光芒,岁月曾让她迷茫,可现在的她已经清醒了过来。
说不定……水能滋养草籽,让其快些生长。只是,我去哪里找水呢?
李圆圆握紧了拳头。在后三年中,她曾有过一段神智不清的时候,她发了疯一样想离开火山口去寻找家人,然而站在火山口的边缘,她又迷茫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将此地的规则告诉她,此地是绝对无法离开的,想要摆脱这种痛苦,唯有死亡。
跃入火山的岩浆之中,幻境破灭,一切解脱。可没获得青龙之影和龙炎草认可的解脱就只有死亡,自己也将成为万千枯骨中的一个。
仅剩的理智让她远离了火山口的岩浆,重新坐回草籽的旁边。
既然无法离开,那自己只能从非正常的情况下找水了。李圆圆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围着圆形的火山口绕了两圈,彻底放弃了寻找水的行为。就算找到了水,也会被瞬间蒸发掉,更何况草籽要发芽,要成长,期间跨度不知道多少年,水也不可是无穷无尽的……
李圆圆眼中闪烁出一道闪光,宛如闪电撕裂了黑夜。她连忙跑回草籽旁边,随手找了一块锋利的岩石,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瞬间喷出,虽然很快就被高温蒸发,却仍有部分落到小小的土堆之上。
没有浪费自己的鲜血,李圆圆俯下身子,竭力让伤口靠近地面,免得血液暴露于空气之中白白浪费。放了足有一个时辰的鲜血,巨大的无力感传来,李圆圆摇摇晃晃直接栽倒,可嘴角却带着笑容——刚刚过去的一个时辰,这一小块土地都是湿润的。
她在地上整整躺了一个天,巨大的热量穿透她的身体,李圆圆感觉自己像一条上了煎锅的活鱼,皮肉都发出滋滋的声响,可她已经适应了这种温度,哪怕身体万分疼痛,也被喜悦冲淡了不少。
草籽的红光,似乎更亮了。
从这天起,李圆圆每天都会给草籽放血,每天都要放整整一个时辰,然后失血过多脱力的她会摔倒在地面上,承受着火焰的灼烧。如此反复,终于在进入此地的第十五个年头,草籽的外皮轻轻破开,一只柔嫩的草芽慢慢探出头来!
又过了十年,将近四十岁的李圆圆每天在给小芽放血之前,都会拿出一块石头,在地上磨啊磨,磨出无数细小的沙土,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这些沙土归拢在一起,用尖锐的石子将十根手指的指尖戳破,鲜血渗出,打湿了沙土,李圆圆无比娴熟地将稍稍湿润的沙土捏成一个个小块,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将这些小块黏在一起。
尖锐的石块在她手中好像一把刻刀,不久一个巴掌大的小泥塑就成形了,泥塑是一个男孩,他一只手虚抱,另一只手探入了自己的怀里。
“八千阶之上,你就是这么搂着我的……”李圆圆幽幽道,“谁知道你会暴起,跨过一百五十阶将宋文昌杀了呢……”
将泥塑轻轻放在地上,李圆圆嫣然一笑,转身去给龙炎草的幼芽“浇水”。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火山口的灼热依旧,李圆圆已经满头白发,她的手上满是皱纹和伤口,就连撑起自己的时候都颤颤巍巍,可在研磨石块之时,手却异常稳重,使用尖锐石块做刻刀之时,枯老的双手更是无比灵活。
很快,又一个泥塑在她手中出现,那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少年模样,李圆圆手中的石尖在泥塑的脸上轻轻一划,一个自信,温柔且阳光的笑容出现了,已经是暮年老人的李圆圆满意地笑了。
她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之所以把雕塑放在放血之前,是害怕自己放血之后,羸弱的身体无法进行这么精细的活计,毕竟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无论如何也要雕刻好。至于为什么要将十根手指都刺破,是为了节约一点血液,多给龙炎草一些血液,自己说不定能更快离开此地不是吗?不过,刺破十根手指还是会很痛的……
老人轻轻将泥塑放在地上。
百里的火山口边缘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泥塑,它们都是同一个少年。有的泥塑似乎在涧上跳跃,有的泥塑似乎在捕捉着什么生物,但更多的泥塑则负重前行,似乎在攀登什么。
李圆圆最喜欢的,也是离她最近的泥塑,正是那个一只手虚抱,一只手探怀的泥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