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再遮掩,狰狞的笑容浮现而出,甲六是完美的兵器,经过那么多年的打磨,不仅仅是寻常的拳打脚踢和刀劈斧砍,就连见血封喉的毒药和针对经脉穴位的攻击都早已对他无效;老人已经看见了,看见了阮莺在甲六那铜墙铁壁的冲击下粉身碎骨的画面。
场内,在略微停顿后,甲六再次对阮莺展开了猛攻,他攻势如火更甚方才,每次踏地都会留下一个骇人的脚印,招式也不再仅仅只是灵活地将全身融入其中,而是把拳脚都变成了纯粹的武器,每一击都毫不收敛地释放着可怕的杀意,显然是冲着一口气彻底决定胜负来的。
阮莺依旧拼尽全力躲避着攻击,但也开始渐渐显得吃力起来,不擅长战斗的她体能本就不算出众,此刻面对攻势加剧的甲六,本来还算小有成就的轻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终于,体力逐渐耗尽的阮莺一瞬间没能跟上甲六的速度,不得不摆出防御的姿态硬生生接下了对方一掌。
阮莺瘦小的身板,从擂台的一边飞到了另一边,若非咬着牙在半空中调整了身形,很可能会直接砸到擂台边缘的墙上。
趁现在,干掉她!
看着阮莺落地后站立不稳的样子,老人喜上眉梢,若嗓子没有在多年与毒物相处的过程中变得沙哑的话,他此刻已经大喊出来了。
然而,就在甲六摆出架势,再次扑向阮莺的时候,他那庞大的身躯却在半途中突然一停,随后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上一刻还在不可阻挡地朝敌人进攻的壮汉,此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毫无征兆。
赢了——阮莺穿着粗气,虽然刚才挡下对手一掌的双臂都在隐隐作痛,但她嘴角已经浮现出了笑容。
对手是个药人,寻常的淬毒暗器对他很难起效,这一点阮莺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又是谁规定,只有毒药才能用来击溃对手?
让甲六倒下的药,本是用来让因为各种原因而心慌心悸、彻夜难眠的病人能够重回宁静的怀抱顺利入睡的良药,就连阮莺自己都偶尔会在茶水里加上一些以获得安稳舒适的睡眠。
但是,所谓“是药三分毒”,即便是治病救人的良药,只要剂量够了,一样能致人于死地。
这一点,阮莺学医之初纪允炆就告诫过她。
而下毒的方式?
阮莺扫了一眼场地内自己外袍的那些细小的碎片。
可惜了,她很喜欢这件外袍的。
疑惑的氛围没有萦绕在会场内太久,意识到甲六不会再站起来之后,会场内爆发了热烈的欢呼与喝彩,阮莺这大爆冷门的逆转获胜,让武者们都赞叹不已。
当然,倒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
“该死啊。”老人恨得牙痒痒,杀死毫不遮掩地流露而出。
方才那样的激战,最后又硬抗了如此可怕的一拳,就算受点伤也不会有人怀疑对吧?对手是药人,那么交战中不小心沾上了些许猛毒,也很正常吧?
阴暗的想法很快占据了主导,老人恶狠狠地盯着走向擂台出口的阮莺,两根极细的骨针出现在了他指尖。
“丹青菩萨”是吧?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解开老夫这耗费心血提炼而出的天下至毒!
然而,他这两根骨针终究没有投出去。
在他要动手的瞬间,一股恶寒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全身,那种被人用刀架到脖子上,彻彻底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他一怔,骨针也因此掉落在地。
这感觉转瞬即逝,但那恐惧却刻骨铭心。
怎么回事?!
老人冷汗直冒,遵循着直觉的指引,他惊恐地看向纪允炆所在的包间。
在那里等待着他的目光的,是纪允炆意味深长的笑容。
“想,死,吗?”
凭着清晰可辨的唇语,纪允炆笑嘻嘻地向老人下达了毫不留情的死亡威胁。
“该死的剑尊。”老人怒不可遏,却不敢就这么和剑尊发生正面冲突。
等着吧,老夫会让你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对付不了你,还对付不了你的徒弟吗?
阴险和凶狠,重新回到了老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