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喧哗声中,聂柯眼中闪现了些许惊讶。
他说出那句话,确实是为了逼迫陈半鲤,但在他的推演里,这个一贯以清冷形象示人的少年极大概率不会答应,所以他还有着至少三步后手来实现他的目的。
但他的看法与徐不归一样,就算你陈半鲤是陈清玄的儿子,你天赋异禀,你也不可能在棋盘上胜过我。
这与天赋无关,只与所持的道有关。
无论是再强的修真者,也不可能行两条大道,只有蠢人会有这般想法。但那两人的继承者,可能是蠢人吗?
那么陈半鲤为何敢答应?
他眼帘微垂,眼底无数信息闪烁明灭仿佛星辰,最终却得不出任何答案。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犹豫了。
本来在他的计算中,经过自己的步步逼迫,陈半鲤最终无奈答应的概率无限接近十成。但陈半鲤意外直接的应答让他眼中的未来出现了一抹别的色彩。
陈半鲤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答,却在不可能中开辟出了一个可能。
这是意外?还是计算后的结果?
聂柯意识到本来明朗的局面似乎带上了一丝迷蒙,但他的棋道本就是行险一途,只是一小方变数怎么可能让他改变主意!
于是他轻笑着开口道:“小陈公子言过了。那我们开始吧?还请崔师弟为我们做个见证。”
最后一句是冲着崔瑚说的,后者一惊,最后无奈点头。
崔瑚此时心中的焦急要胜于任何一人,他本想马上去通知自己父亲,却被聂柯轻飘飘一句话拴在了林间无法离开。
此刻场间,九张棋盘上的对局都已停止,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全部放在了二人身上,无数意味不一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射,其中更多的是焦聚在陈半鲤身上,讥笑疑惑担心不一,但还是以不理解或嘲讽为多。
经过知情人的解释,众人已经知道陈半鲤的来历,而多半出身清寒的书院书生天然地带有对所谓世家或是门阀的敌视,自然对陈半鲤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更何况无论如何,聂柯也是书院中人,自然与他们更亲近一些。
陈半鲤无动于衷,说出那句话后脸色便已经恢复平静,苍白近乎透明的细长的手从黑色的大袖中伸出,微微前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陈半鲤本就立在一张棋盘旁,棋盘原本对弈的双方见状也很是识趣地将棋盘收拾了出来,退到了一边。
所谓“名”,就是这样一种东西。陈半鲤因为自己师父的名所以不得不应战,而聂柯因为自己的名,在陈半鲤先一步相邀的情况下也不能有哪怕一丝犹豫或迟疑。换句话说,此刻的主动权已经在陈半鲤手中了。
白数之徒陈半鲤,要与寒山书院聂柯对弈!
消息如同乘上了最快的风,瞬间传遍了整个书院,而如今的书院还有来参加桃花会的各方势力,听闻此言后做出了如出一辙的反应。
大约五分钟后,施一白便从人群中自发形成的通道里走了过来,站到了陈半鲤身前。看着少年眉眼间微不可查的寒意,对这位友人性情很是了解的施一白清楚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疑惑于为何聂柯能激起陈半鲤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