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腾结束已是晌午,子因索性去小吃铺,买了两碗馄饨和几十个肉包子,一人一犬吃饱喝足,再带走一部分熟食省得起火,等回到老家、竟然天时不早了。
黄昏后,本就打算自己做饭,不意忙活到天黑,却是夹生饭,子因只好继续吃剩余的包子,夹生饭弃在一边,大概有意无意是留给康康了。
晚间,木子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能因为不是自己的卧室,或是环境大变,短时不适之故,所以不得不起身,坐在案台前凝视窗外夜色。
残月当空,尽管透过窗户,还不能看见,但迷蒙黯淡的夜光,反射在屋子里,勉强可以看见两三尺之内的东西。
子因依旧记得,这间厢房是凌丫头和缨子以前合住的,或许是因为不够华丽鲜艳、堂皇气派,所以损毁不严重而得以保留,后经子因整理,这间房成了木家荒院里、唯一还能将就歇脚的地方。
回忆继续衍伸,子因目光再次停留在案台上,笔盒砚台一样不少,那是自己少年时,心血来潮放置的玩意儿,无非是让她俩写写画画。
尽管子因也有打算教她们认些字的想法,但是他却极少有闷得无聊的闲工夫,闲工夫都被丫头们拉扯着他游戏光了,而今闲工夫来了,却没有了闲人。
子因点亮油灯,继续望着窗外的黑夜发呆,突然间,子因张口失笑起来,原来窗台里口,卧着一大四小五只纸鹤。
那是七八年前,缨子和凌丫头几个人,用年关岁末多余下的喜庆彩纸,为玩耍作乐而折成的纸鹤。
子因隐约记得凌丫头说过,那个大红的纸鹤是少爷,小一点白色的纸鹤是缨子,小一点绿色的纸鹤是凌儿,一只黄色的纸鹤是欣姐,紫色的是芩儿,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五只纸鹤都不同程度、泛淡了颜色。
这几个女孩,都是木子因旧日的玩伴,最大的是缨子姐,最小的是凌丫头,而欣姐就是花头金的女儿花欣。
花头金原是个穷雇工,是从南方逃难出来的,身边拖着一个女儿,听说他以前是给抚州一个大地主帮工,后来,地主老财给山贼、土匪抢劫杀死,害得花头金为此搭上老婆一命。
树倒猢狲散,花头金实在无法混下去了,不得不离开江南北上,在道上遇见长工马六,因为同情花头金父女,马六才介绍他来木老爷家打工谋生。
花头金虽说名里有金,可命里连半个铜子也没有,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所以到哪里都带在身边,好在木老爷根本不计较这些小事,少爷身边的陪伴丫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花头金自打来到、安军岭下的木家庄院,就被马六、仇土等几个戏笑叫做花头精,时间久了,偶然被木少爷听到,也跟着学喊花头精,花头精当然也不在乎,何况还是一呼百应、心地极好的小少爷。
谁知某日,小少爷吩咐花头金做事,被花欣在一旁无意听见,遂愁眉苦脸,整日一个人独处,不与凌丫头和木少爷他们、在一起玩耍了。
木子因数天后在划船时,才感到少了个人不够乐,想起欣姐,有好几天没看到了,就问坐在身边的凌丫头,凌儿这才告诉,说欣姐胸痛不舒服有六天了,木子因问凌丫头,是否请郎中来看过,几个人都摇头称不清楚。
小少爷停船追问原因,缨子最后躲躲闪闪说明大概,子因连忙弃花船回屋,亲自去找花欣并向她赔礼道歉,一再声称是觉得好玩,全没有看不起之意,更没有讥讽嘲笑的想法。
嫌隙既消,五六个孩子喜乐依旧,荡舟戏水采莲游鱼,或是学老腐儒俞先生模样,摇头晃脑,念几句四书五经调笑,或是在晚间房后,模仿猫头鹰叫声,引得缨子、小芩大喊大叫,凡此种种恐吓作怪,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