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在地面的云遮阳,嘴巴微张,可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整个人宛若被重锤击中一样,整个身子都泄了气,脑袋里也是嗡然一片,像是有着无数的飞蝇在振动翅膀。
一切在这一个瞬间冻结,甚至无需玉扳指的作用。
所有的惨烈在云遮阳眼中细致入微,他看到“天道”眼神之中的一丝惊愕,也看到了许清寒胸口被火线带出的一大串鲜红血液。
以及她苍白却毅然的脸庞。
极其短暂的一刻在云遮阳眼中定格,似乎永远不会再有任何的发展,事实上,云遮阳也的确希望如此,这是心中那股冲撞如洪水一般的情感告诉他的。
可是,他的理智却不住地告诉他,这一切已然发生,并且不住地催促着他,抓住这个机会,向后退去,拉开距离,发动进攻。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因为,如果没有人扶住,被火线穿过胸膛的年轻女道士,会重重摔在地上。
纯白的地面,不比外界冷硬坚实的地面逊色上分毫。
火线没有取走他的性命,反而穿过了许清寒的胸膛,这对于云遮阳来说,是更加无法接受的结局。
往昔的种种在云遮阳眼前如同皮影戏一般闪过,即使过去很久,他还是记得。
他会记得,那个驿站的夜晚,浑身清冷,如披月光的黑衣少女,手握长刀,一往无前;他会记得,在龙门山登山道路上,虽然形单影只,但却坚定不移的少女,他会记得,选科定峰之时,高声说要上浩然峰的少女。
同样的,他也会永远记住,眼前的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轻女道士。
一股酸楚在云遮阳胸腔之中猛然爆发起来,伤感和不甘在瞬间将他的理智全然淹没,只剩下一片沸腾和燃烧。
被这沸腾的哀伤和燃烧的悲痛,充斥全身的云遮阳,感到心中一片炽热,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
这团火焰一经燃烧,瞬间蔓延到云遮阳的全身上下,他的浑身骨骼,血肉发肤,五脏六腑,七窍三田,都在这火焰的燃烧之下,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
云遮阳记得这种感觉,稍近的记忆和更远的记忆在他脑中同时出现,让他的回忆不至于过分的模糊。
道之真火之中的炽热是这样的,即使它的内部冷意逼人,外部带来的炽热仍旧不容小觑。
曾经在弘新馆,第一次登山之时的云遮阳,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感觉,那一次,他抓住了这份炽热,化作不甘的火焰,第一次作为一个道士倒在了向前的道路。
直到这一刻,云遮阳才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抓住了道火的尾巴,也从不是第一次见到它。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而这一次,他也要抓住这份炽热,将眼前的一切,全部焚烧,他要烧掉眼前这份惨烈,他要烧掉眼前的“天道”,烧掉眼前的束缚它的一切,将心中横冲直撞的情绪,全部都倾泻而出,直至全然消失。
或者说,也不会真的全部消失,水流冲刷过的地方,必然留下坑洼,悲伤洗礼过的心脏,也是一样。
炽热在云遮阳的全身上下猛烈冲撞着,在被无限拉长冻结的一刻之中,不断洗礼他的身躯,像是迷失方向的兽群一样。
可是,兽群的迷失会以首领的镇静而结束,这份炽热,也以云遮阳微张的嘴巴为出口,在他的身体内席卷一场之后,从这个出口,向着外界的纯白,呼啸而出。
“啊啊啊!”
云遮阳所有的束缚在一瞬间被烧灼成灰烬,包括他声音的默然,嘶吼伴着如火一般炽热的真元向着四周激荡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