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鲍信不是在潜意识里财迷心窍,暗中希望陶商真的能跟河内望族把这笔买卖谈成呢?
王匡走上前来,长叹一声,摇头道:“鲍将军、陶公子,姑且不论孰是孰非,眼下惹恼了河内诸望族,这征讨白波军的粮秣和冬衣只怕是又没着落了……如此,这讨伐贼寇的时日,恐是遥遥无期……”
鲍信吸了吸鼻子,道:“好在本初在我等临行之前,尚拨付了于我两军三月可用之粮,倒也不是不能一战……”
王匡皱了皱眉,反问鲍信道:“白波谷地势险要,自波城亦是依险而建,万一三个月打不下来,拖到了冬天,后续的粮草和过冬等物接续不上,麻烦可就大了。”
鲍信闻言,亦是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却听王匡缓缓道:“昨夜本初来信,亦是催促我随同你们进兵……若事有不济,王某只怕也是难辞其咎……看来这粮草和冬衣,最终还得是出在河内的平头百姓身上。”
可一想到连年战事,河内百姓又多遭兵革霍乱,王匡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陶商在一旁见王匡长吁短叹,摇头道:“倒也未必。”
所有人都尽皆转头看向他。
却见陶商微微一笑,言道:“河内诸位望族首领,一时半刻没有想通很正常,但征剿白波军的事情,毕竟事关三河安定,河内诸望族都是深明大义,颇晓事理……”
听到“深明大义”四字时,鲍信不由发出了一声哂笑。
陶商揉了揉鼻子,继续道:“总之呢,陶某相信,河内诸望族都不是不讲理的人,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答应我们所有的要求,并诚心恳求我们去替河内的百姓剿灭贼寇,还三河之地一个朗朗乾坤……”
越往后说,陶商的声音便越小,因为他感觉这些人瞅自己的目光明显都有变化。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仿佛是再看一个异想天开的弱智……充满了悲悯和同情……
王匡长叹口气,走到陶商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陶公子……今日不过受了一时挫折,却是不必放在心上,年轻人不懂人情世故,受些打击在所难免,可却千万不要自甘堕落啊!”
陶商的眼角有些抽抽。
这王匡……看样子是把自己当成失心疯了。
陶商不是那种愿意在强词夺理的人,他喜欢事上见。
长叹口气,陶商冲着在场诸人拱了拱手,挨个道别后,随即领着许褚骑马离去。
这些人既然不信,那就让事实去验证吧。
别人不信陶商,但许褚可是深信不疑,骑马大概走出二里地之后,许褚见离的远了,便悄声问陶商道:“大公子,你说不久之后,那些世家望族的老不死的,会主动上门来赔礼道歉,这是真的吗?”
陶商转头看向许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商这话差点没把许褚逗乐了。
“大公子,好像打从第一天认识你,你就一直在欺骗某家。”
陶商闻言一愣,接着低头仔细回忆和许褚相识相知的这些细节……
想了好一会,陶商不由得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自己好像真是一直在糊弄他。
真失败,又被手下鄙视了。
“没话说了吧?”许褚得意洋洋的看着陶商,显然为自己能把陶商噎的说不出话来而感到非常自豪。
陶商心下纳闷:一个被自己欺骗了快一年的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这一次,我说的却是真的。”陶商信誓旦旦地道:“如果没有意外,不出三日,河内四大望族便会主动前来赔礼道歉,重新要求我们出兵!”
许褚不明所以,奇道:“你这话让某家甚是不明……明明今天才闹掰脸,三日后便来道歉,这些河内望族,为何要如此犯贱?”
抬头看着远处已经渐落的夕阳映出的残红之景,陶商的嘴角在不经济挂起了一丝笑容——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真是好一副美丽的人间奇景画卷。
“仲康啊……”陶商的神态仿佛被夕阳照射的迷离。
许褚吸了吸鼻子,道:“干嘛?”
“缴械的白波军旗帜和衣甲,咱们还有吗?”
许褚点了点头,道:“还留着呢!你要干嘛?”
“今天晚上,让白波军再去光顾一次四大家族在河内的产业园吧……若是条件允许,连续光顾三个晚上也不是不行。”
许褚这才恍然大悟,骤然明白了陶商适才所言的三日后,河内望族们会登门道歉的真正含义。
“原来如此,你早这么说,我不就了然了!”
陶商将目光继续放向远处……
送飞鸟以极目,怨夕阳之西斜——河内之地的景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