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悔了,她不该让将军看到石盒,应该悄悄将里面的东西毁掉,不论她现在如何懊悔,已经无济于事,她无颜面见府中其他人,她只恨不得以死谢罪。
云县县衙,有人击鼓喊冤。
恰逢谢主簿正好归来,他将喊冤的老汉带入衙门。
老汉得知领他入衙门的人是主簿,赶忙要跪拜,老泪纵横,“主簿老爷行行好啊,为草民做主啊,有人用这袋瓦砾,诈称是铜板,骗了草民,草民一无所有了啊哇呜呜呜”
他说没两句,就伤心到崩溃大哭,语无伦次,根本说不清楚具体的案情。
谢主簿,“……”
正好这时,原本要来带走击鼓喊冤者的衙役过来了,谢主簿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你快去喊黄县令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转移了阵地,来到审讯的公堂,老汉被灌了一碗粥,半碗镇魂汤,这才精神了,看起来情绪好了许多,至少,整个人精神了。
黄定洲见老汉已经冷静下来了,便开始问讯。
老汉听到对方如沐春风的语气时,内心的紧张不安,缓缓平静下来,在对方的循循善诱下,开始回想起整个事情的脉络。
老汉:“草民三更天带了鸡苗,翻山越岭,才到了县城集市,摆摊卖鸡苗,只是草民今日脚力不行,来晚了,集市已经没了位置了,草民只好带着鸡苗,换地方摆摊,草民找的位置,挺靠城门的,那边人来人往,再加上草民大声吆喝,来看鸡苗的人,也慢慢多起来,只是他们就是只看不买,有个大娘买走了两只,一个庄稼汉买走了三只,眼看着临近中午,太阳光毒辣起来,路上行人也慢慢变少,草民心中十分着急,草民还想着用卖鸡苗的钱,攒够儿子的束修,就在草民绝望得想收摊的时候,有个壮实的中年人,提着竹篾鸡笼,焦急地跑过来,问草民还有没有鸡苗,他说他是附近农庄的管家,庄里的鸡苗不知道为什么一夜间死光了,生怕主家查起来,他吃不了兜着走……他说了很多,草民当时又累又饿,听得有点迷糊,不过,草民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跟草民买全部的鸡苗事,竟有这等好事,草民以为今日运气来了,当即答应了,按照对方的意思,将鸡苗一只只放到他的竹篾鸡笼之中,这鸡苗是按只算钱的,所以草民一只只数给他看,但是他很着急,一直催着草民快点,草民也跟着着急起来了,不过,这数量,草民心中有数,虽然后面有点手忙脚乱了,但是草民当他面点完的数量,与草民记的一样,他看到鸡苗都进笼了,很是激动,握着草民的手,一直说着感谢草民的话,很能说,草民被说得晕头转向,他将挂在腰间的钱袋,塞到草民怀里,然后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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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还觉着这钱袋子太重了,他怕是钱给多了,赶忙要喊住他,要给他找零,奈何他跑得太快,草民追半天都追不上,等草民回到摊子上,发现,草民的摊子也不见了,虽然草民摆摊用的只是竹篾笼和干草,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草民很是诧异,不过这袋子里的钱,还没点过,草民无暇多想,正当草民拿出自己的钱袋子,准备边点钱,边将铜板放进自己的钱袋子时,两个衣着褴褛的人,跑过来,将草民推倒,抢走草民的钱袋子,其中一个十分气愤,将那中年农庄管家的钱袋子扔到草民脚边,破口大骂草民‘真是神经病,将瓦砾装在钱袋子里。’草民听到这话,傻眼了,赶紧弯腰去捡脚边的钱袋子,仔细检查发现,里面果真全是瓦砾,半个铜板也无……”
“草民太震惊了,震惊到当场傻眼了,等那两个抢钱的小贼跑没影了,草民才恍然回神,卖鸡苗的钱成了瓦砾,自己带的钱也被抢光了,草民当时傻站在路边,不知道怎么办,想死的心都有了,直到一个过路的大娘,提点了草民,草民才想到可以来报官。”
说到这里,老汉再次破防了,泪流满面,“他们抢走的是老汉攒了许久的束修钱,这云中书院,束修要十条【盐渍肉脯】,草民今日带出来,就是要用来买肉条和盐回去腌制的,只是还差点,所以想卖了鸡苗,凑一凑,没想到,全没了,没了,没了……”
看来那半碗镇魂汤的效果没什么用了,这老汉想要这里,当场就又破防了。
“草民年到中年才得一子,草民的儿子身体弱,下不了地,但是,幸好他自幼聪颖好学,和别人家的皮孩子不一样,这读书就是他唯一的出路了,草民没用啊,不会赚钱,种庄稼也只够温饱,攒了这么久的钱,就这么没了,草民心里苦啊,太心痛了,都是草民的错,草民这活着有什么意思,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太没用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容,因为过分痛苦而扭曲起来,滚烫的热泪不停地从他眼眶流出,黑黝枯瘦的手,不停地擦去眼泪,但是,泪水太多,擦不完,擦不干。
黄定洲先安排人去排查,用瓦砾诈称铜钱的中年人和抢老汉钱袋子的那两个人、以及偷走老板摊子的人。
又让人拓印了老汉的鞋印、让人给老汉量身高和体重。
老汉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乖乖照做了。
老汉摆摊的位置,很显眼,那边目击人必然很多。
瓦砾诈称铜钱的中年人作案手法十分娴熟,受骗上当的人,应该不止老汉一个。
而那抢老汉钱袋子的那两个人,从外形和言行举止上来看,不像是普通的乞丐或贼子,更像是流民。
案件调查,有方向,有线索,要查出真相,并不难。
因为冯录事被流放,这县衙可用的人手,又少了一个,原本和谢主簿搭配负责基层摸查的冯录事,现在变成了乔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