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不敢去看许轻舟那坚定不移的目光,或许曾经的她可以用那个哑巴姑娘的身份与他问心无愧的对视,可待到此时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妥协,便只能轻咬贝齿缓缓挪开了水眸。
“你…死了这条心吧…本帝…不会许你走的…”
她的声音甚至低到了连自己都听闻不觉的地步,也再没有了身为女帝该有的体面与尊严,只有作为一个女人对爱人的固执,而那眉间的哀伤却也将夜央从未有过的另一面完完全全的展示了出来。
可或许对于别人是石破天惊的神色,但许轻舟在初识哑雅之时,已经太过熟悉这份表情,他甚至一度以为面前之人是那个哑巴姑娘而因此短暂的失了神。
但终归是很难再说服自己,对于许轻舟来说,哑雅可能真的在那一场火焰中离开了自己。面前之人再怎么相像,也不过只是外在的相貌相似罢了,她与哑雅的本质完全不同。
想到这,许轻舟苦涩的低下了头轻声回道:“所以你,只是夜央,不是哑雅……”
闻言,夜央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而她最不理解的便是许轻舟口中的哑雅与夜央明明同身为同一个人,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接受承认。
不解,无助,哀伤,化作了一碗令世人都难以下咽的苦涩之汤,夜央眼神中的挣扎最终化作了暗淡的光而逐渐熄灭。
“在你心里…我永远都不会是她…对吗?”
女帝的话令她面前的男人怔住了一瞬,随后捏紧了藏在身后的拳头,似叹似嘲的回应道:“虽然我很想你是…但……”
如此答案已经很是明确,夜央再未能忍住眼中苦涩的水光,贝齿轻咬着想要在此时表现出不那么失意,可终究无法阻止心碎与哀伤的滑落。
“本帝…本帝给你时间考虑,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本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我给你时间…”
黑墨衣袍落寞着转身走了出去,还有一堆焦头烂额之事等着她去处理,而如此借口想把许轻舟短留下来让他多做思考,其实只不过是为了在最后他离去前的时间里能够多占有一会罢了。
见夜央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寝宫,许轻舟眼神中也露出了不忍。因为对他来说,其实知晓自己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还是将这夜央当做了那个哑巴姑娘,可自己不能迷失在这里的温柔幻想乡,他要快些回去寻找董儿。
所以许轻舟要狠,狠下心来拒绝自己心爱女人的挽留,装作若无其事与对她的毫无感情。
她可以真的是哑雅…
可她真的是哑雅吗?
许轻舟不知道那个学会自由的姑娘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但绝对不会是放弃整个鞑靼陪自己离开,通俗故事中女王放弃一切跟随着路过的侠客离开本就是不切实际的事情,这是对国与民的不负责任,亦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最现实的,应该是似那《西游记》之中的女儿国王,想着自己爱而不得的心上人,却无法与他远行,只能在城墙之上孤独的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故事并不是都会有个圆满的结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却总不愿意去面对与接受的事。
许轻舟就这般从晨间发呆到了晚上,直至女侍摩柯前来给他送饭,轻轻的呼唤声才将他的神游天外打断。
“许先生…该吃饭了…”
“嗯…多谢…”
这个初次来时护送自己进去村庄的女侍目光中似有一丝的不忍,待到许轻舟机械的吃完饭,她心中的疑惑才终于是问出了口。
“许先生,你还是执意要走吗…”
“怎么?”
“其实我,甚至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先生回去…曾经的女帝大人好些年都未有真心的笑过,但自从你到了鞑靼之后,她笑多了,人也温柔了不少…许先生应该是听说过女帝她曾经的威名…可她的改变全部是因为你…”
见许轻舟再度陷入了沉思,摩柯觉得有戏,又赶忙补充道:“况且村庄的事情也不能怪女帝她未能注意到,毕竟事关鞑靼千秋岁月护佑的蓝天塔熄灭了,她必须要返回查看发生了何事,而之后鞑靼还不知道还要经历怎么样的风雨。神遗之物被盗,乌兰巴托受创,加上许先生你又执意要离开…所以女帝大人她最近心情很烦躁…即使如她这般冠绝天下的女人,其实也想要有一个能够倾诉的肩膀吧…”
摩柯的话抓住了许轻舟心里最薄弱的点,令许轻舟呆滞着缓缓起身走到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