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洛酝酿了一会儿,对尹鹤道,“小尹,你看这桌子……”
几位县领导都很羡慕,也就洛校长能这么叫,毕竟是真的教过他,他们年龄就算再大,也得尊称尹总尹先生。
“我看到了!”尹鹤低头,认真地看起来,在破旧的桌面上看到了密密麻麻地刀刻小字。
什么“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什么“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
什么“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字写得又小又好看,尹鹤感慨,“是个人才啊,就是没用在正道上。”
一个副校长立即走到讲桌前,上面贴着一张座位表,可以看到那张桌子的主人是谁。
看到之后,副校长义愤道,“这个学生叫尹柔,应该是个女生,真没想到,等下一定要严肃处理!”
尹柔?洛怀远猛咳嗽,“老段,处理什么啊,我觉得那孩子可能只是为了更好地记忆这些古诗词而已,这是很聪明的做法啊!”
段副校长惊讶地看着洛校长:您是如何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尹鹤万万没想到,大侄女竟然在自己以前的教室,而且还是相同的座位,真是有缘。
于是他拿起一根笔,撕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好好学习,别净整没用的!”
然后用自己的私人印章盖了个戳,把纸用笔袋压住。
这件事打断了老洛的话题,尹鹤笑道,“走,再去宿舍看看吧。”
……
操场上,人群中议论纷纷,在尹柔和尹点所在的高三3班,她们身边的女生也在叽叽喳喳说这件事。
女同学甲,“这个姓尹的到底什么来头啊,谱摆的这么大!”
女同学乙:“我听我爸说,好像是个十几年前的本校学生。”
女同学丙:“那也才三十多了呢,是不是太年轻了点,也不知道长得帅不帅。”
“帅,可帅了!”一直在旁听的尹柔插嘴道。
“大柔柔,你怎么知道啊?”女同学甲问。
“我们一个村的,我当然知道了。”尹柔笑道。
女同学乙忙问:“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能做演讲啊?”
尹柔:“还能为啥,有钱呗,我跟你们说,这哥们儿在我们村里可牛了,昨天回村,每家每户送了一台净水器,还把村里最烂的几条路都出资修了,还有,还有……”
她碰了碰姐妹,“点点,你也说几句啊!”
尹点平静道,“飞机场。”
尹柔:“对对对,咱们县要建飞机场了知道吧,投资好几个亿呢,他独占一半投资!”
“这么说还是个亿万富翁呢!”女同学丙捂着嘴惊道,眼中都是小星星。
尹柔说的正起劲儿,其他人也全都凑过来听,这才知道,原来演讲的这位是个大资本家,于是一个传一个,在小范围内都传开了。
只是传播过程中难免出现误差。
本来是个青年企业家,结果传到后面就变成了一个有钱的糟老头子。
女同学甲看尹柔说的劲劲儿的,很不爽道,“你认识又怎样,一个村的又如何,人家都不一定知道你是哪根葱呢!”
尹点:“他知道的。”
尹点作为全校前三的常客,说话还是很有公信力的,她说认识,自然不会撒谎。
女同学甲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强行给自己圆场,“认识就认识呗,认识个有钱人算什么本事,人家能给你钱咋的。”
尹点:“给了的。”
过年的时候他们这些晚辈都得到了尹鹤的红包,很丰厚,她因此多买了好几套高考真题呢。
女同学甲脸色更不好看了,这时尹鹤和一众领导终于过来了,小甲逮住机会,对尹柔叫嚣道,“给没给我怎么知道,说那些都没用,现在人来了,有本事你现在就过去要钱啊!”
尹柔呵呵一笑,你是不知道柔姐我的脾气吗,别说本就认识了,就算不认识,难道我就不敢要了!
于是在尹鹤一行人经过3班队列前面的时候,尹柔一下子蹿了出去,“鹤叔,鹤叔!”
尹柔在学校里很出名,因为长得漂亮,好打扮,但学习极差,而且据说脑袋不太好使,缺根筋儿,还干出过跟男生打架的事。
看着自己长得这么出息的大侄女,不知道她又是多少男同学的青春呢。
尹鹤还没说话,一位副校长就拦在尹柔面前,“这位同学,你要干什么!”
尹鹤笑着摆摆手,“没事的,这是我侄女,怎么了柔柔?”
跟尹鹤已经搭上话了,尹柔得意地想后面的女同学甲扫了一眼,然后继续跟叔叔道,“叔,我最近手头紧,你身上带没带钱啊?”
尹鹤严肃道:“据我所知,大强哥给你们兄妹的生活费全都是超标准的高啊,怎么会没钱了呢,更何况过年的时候我还给了你一个大红包呢!”
“哎呀,红包嘛,你也知道,那么多钱我妈肯定都收起来了啊,怎么可能让我拿着呢,所以给我点钱吧,一百两百不嫌多,一毛两毛不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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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要钱的态度不是很真诚啊,真缺钱假缺钱?”
“叔,跟你说实话吧,我要的不是钱,是一个态度!”尹柔坦白道,“我跟我们同学说认识你,她们还不信呢,我是做给她们看的!”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尹鹤翻了翻兜,“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谁还带现金啊,微信转账行不行啊,你带手机了吗?”
“我……”尹柔刚要掏手机,然而看看尹鹤身后的几位校长,再想到学校的规定,她只得狠心摇头,“我没带。”
尹鹤呵呵笑道,“没关系,等会儿我演讲的时候直接说你是我侄女不就行了吗,行了,回去吧。”
尹鹤拍拍她的肩膀,尹柔在这才满意而归。
她回去后,女同学乙丙立即问,“大柔柔,要到钱了吗?刚才看你们还真挺熟的啊!”
尹柔叹息道,“没要到啊,看来关系还是不到位。”
听到这,很担心的同学甲的脸上这才恢复血色,“呵呵,我就知道,瞎凑近乎。”
尹柔笑笑不说话,她期待地看着台上。
至于洛校长,他的情绪就没那么高昂了。
刚刚他们参观了寝室和食堂,可以说学校的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一个小小的寝室,挤着五张上下铺,睡着十个人。
至于空调这种奢侈品更是不可能存在了,连教室都没有,遑论寝室,有一个小小的歪脖扇就不赖了。
如果下铺吹不到,你可以和上铺的兄弟挤挤啊,没准就挤出火花了呢。
还有食堂,说是食堂,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有一个屋顶几面墙,而尹鹤上学的时候,连这个所谓食堂都没有呢,只有卖饭窗口和用餐广场。
这是前些年县里一个企业家捐建的,他捐钱建食堂,但要求学校或正府自己买桌椅板凳。
然而食堂建成了,学校却没搞到钱买桌椅板凳,学生们要么在食堂蹲着吃饭,要么带回教室、宿舍吃饭,总之,小小县中的条件确实艰苦。
洛校长以此为契机借题发挥,开始厚着脸皮向尹鹤化缘,想着改善一下学生居住和吃饭的环境。
结果尹鹤说的啥话,“哎呀,高中生嘛,就是要艰苦一些,整那些虚的没意义,难道恒中是因为宿舍和食堂才制霸冀省高中的?”
意思就是不想出钱呗,老洛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堂堂一校之长,又是黎落的父亲,刚刚那些话已经觉得很低声下气了。
现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尹鹤能凭借自己的亲身经历,把演讲搞好,从而激励这一拨学生,让他们拿出120分的努力,为他们自己拼一个好未来。
看着尹鹤等人走上演讲台,下面又开始窃窃私语,尤其是靠近演讲台的女同学们,她们看的也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