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大家都是被公孙项雇来的,虽说利益上有冲突,但于立场无碍呀!现在眼瞅着雇主追打同僚,就难免联想到自己的安危上。
简大师眼珠转动,哈哈一笑:“既然有疑点,那咱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公子被冤,是不是?”说话间,他已纵身跃入场中。
——周齐宇这厮固然是高傲自大、行事嚣张,但一来他们立场一致,二来么,他毕竟是小天山的弟子,今天这事情,若真给姓周的按死在此处,倒还好,可若弄不死他,或死得不那么利索,传出什么消息去,来日小天山要算账,他们这些冷眼旁观的,只怕都要跟着吃挂落儿。
简方方其实早已想通这其中的关节,但一直按捺着没有动作,直到此刻,才觉出手最佳——若是太早,姓周的没吃什么苦头,未必领情;再晚些,他真受重伤,自己围观这许久,就算出手相救,恐怕也要吃他记恨。
不光他想得明白,其余的也不傻,见他抢先行动,都暗骂一声老狐狸,纷纷抽家伙跃入场中。
这些人毕竟不是凡俗手段,虎入羊群一般冲开道路,围到周齐宇身边,跟对面形成对峙之势。
公孙项眼看着这一幕,怒得手抖,戟指众人:“你们——你们——”
那些天师俱都面色冷淡,丁丑向前一步,压了压箬笠,道:“公孙庄主,我们无意与落霞山庄为敌,只是我自来到贵庄,有些事情心存疑虑,还请庄主能给个说法。”
公孙项冷笑:“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们,找你们来是捉妖的,你们领了我的销金令,不但一无所获,反来问我要说法?好哇,好得很,你们如此行事,待此间事了,落霞山庄必然要给诸位的大名好好传扬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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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那些天师脸色更难看几分。
他们之中多是野客,许多人都是靠着销金令过活的,而有些销金令的颁布者,很重视天师的声誉,对一些声名不佳、信誉有损的天师会拒之门外,若是没有强大的师门背景,就只好小心维护自己的名号,免得到时候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人肯雇。
公孙项此言,是赤裸裸的威胁。
丁丑却不为所动,箬笠下一双冷眼,隐含杀气望向他:“公孙庄主,我只问一件事——我师弟当真活着离开这里了么?!”
公孙项明显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问题,顿了一顿,道:“这是自然。”
丁丑看着他,突然厉喝:“我师弟分明死在此处!”
这一声如晴天落雷,公孙项身子一震,目中闪过一丝愕然,很快镇定下来,冷冷一笑,道:“你说他死在此处,尸骨呢?证据呢?你空口白牙就来构陷,真以为我公孙项软弱好欺不成?!”
丁丑敢这样说,当然是有证据的。
他和江寅,本来是有师承的,虽然小门小户,但也好过寻常野客。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二人叛门而出,自谋生路。
丁丑对师门没啥感情,但对于这个同病相怜的师弟,还一直记挂于心,每年都要聚商一两日,也算生命中少有的牵绊。
可是,今年到了时间,师弟却不见踪迹,丁丑在约定之处等了三日,心头隐隐生出不妙之感,干脆动身寻找,只知道师弟最后一次接的销金令,便是这隐雾妖莲一事。
从那以后,再没人见过他。
但一进入山庄,丁丑就断定师弟已遇害——他即知落霞山庄是江寅最后现身之地,当晚便动用特殊手段,粗略搜寻了一番——这也是他熟知师弟行事习惯的缘故,果不其然,在一处空着的院落中,发现了江寅留下的字迹。
师弟总爱将捉妖心得随手记录下来,字迹是灵气所写,肉眼难见,丁丑却可以通过师门秘术读取,从墙壁上留下的文字,可知江寅发现山庄中一些古怪之处:公孙夫人行动诡秘,隐雾妖莲只闻其名而不见其形,最可疑的,是那面铜镜——据说是困妖阵的入口,可是进入的天师,都是有来无回。
墙上的讯息写的有些粗糙无序,似乎江寅当时也心烦意乱,到后来,已经不成句子,只有“铜镜”二字不断循环,大大小小,写满了大半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