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君走到他面前,下一秒脸颊被他用力捏住,一张愠怒的俊颜在她眼中放大再放大。一指的距离,能看清他每一根长而浓的睫毛。
“那你倒是仔细和我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事情,若真的牺牲太大,我自然感激不尽,当牛做马以报君恩,哪怕割了这张脸给你也未尝不可?”吕叁忍着恼怒,循循善诱。
冬君与他四目相对,愣了很久,才掰开他的手,嘟囔道:“我福薄,受不起。”
吕叁哦了一声,敛眉低笑:“好一个携恩不图报,不过你既花这么大的力气救我,必得图谋什么,我若不早早还了你的恩情,只怕你以后再提起来要图谋更大,让我睡不好觉。”
吕叁还是那个吕叁,嘴毒刻薄,总是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他一贯随心而行,肆意妄为,万万不愿意受人胁迫制约的。
冬君觉得有些心酸,她这样苦心孤诣一千年,想图谋什么谋不到?
她闷声哼道:“你日后要是能杀了霍笑天,我就知足了。”
“好。”
这一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北苍山过往日数万个夜里也不如今夜这一捧皎洁。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世间万物都已改变,正如曾经喜爱热闹的冬君越发习惯一人独处。待吕叁回了自己的殿室,冬君便爬上了北苍最高的一座山顶。
冰冷的烧刀子穿喉而下,聚在胃里慢慢燃烧起来,酒气又漫入四肢百骸,将她的脸颊烧起一片红霞。
她长长吐出一口热气,目光落在北苍的群山上,白色月光把雪山照得更加冰冷。经年日久积累的不甘和怨恨忽然慢慢倾泻,变成一片惆怅的汪洋。
吕叁失忆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他不会去寻仇送命,他也不记得那些痛苦和仇恨。坏在吕叁真的太聪明了,冬君不确定自己能瞒他到什么时候,而且他平生最讨厌被人欺骗。
冬君躺在山峰悬崖边,望着温和的月光,逐渐睡着了。
也许是她太累了,这一夜连一个梦都没有。再一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高悬头顶的阳光刺眼,她遮眼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还没回到宫殿,远远的就看见邦邦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来。
“主人,你没事了吗?”邦邦喘着气,一脸担忧的仰头看她。
“我能有什么事情?”冬君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一个清脆,负手往宫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