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手中那块残缺的帕子上,那帕子已然有些褶皱,上面还残留着之前沾染的淡淡的水渍痕迹,看着它,隆科多的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懊悔,有心疼,还有那压抑多年的无奈与愤懑。
“成璧,都怪我,都怪我啊!”隆科多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中满是自责,眼眶也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当初我就不该错信了他人,让你穿那粉蓝色的衣衫进宫选秀!你也就不会在这深宫之中蹉跎此生了!”
说着说着,那豆大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顺着他那满是沧桑的脸颊缓缓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衫。
而他的脑海里,此刻全是太后年轻时的模样,那如花般娇艳的容颜,那灵动的眼眸,以及曾经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一般,一帧一帧地在他眼前放映着。
那时的自己与太后,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呀。
在那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里,他们一起在春日的花丛中嬉笑玩耍,追逐着五彩斑斓的蝴蝶;在夏日的溪边,一起挽起裤脚,感受着清凉的溪水从脚边流淌而过;在秋日的树林里,一起收集那形状各异、色彩绚丽的落叶,编织成一个个充满童趣的小玩意儿;在冬日的雪地里,相互扔着雪球,笑声回荡在那银白的世界里。
他们曾以为,这样美好的时光会一直延续下去,他们会携手走过一生。
然而,无论那时他们之间的情感是多么的真挚热烈,却终究抵不过乌拉那拉氏对后位的执着追求啊。乌雅成璧如此,柔则如此,宜修亦如此,仿佛在这后宫争宠的旋涡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被那无形的力量推着往前走,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难以挣脱。
“当初我得知你被家族要求进宫选秀,心里万分着急啊,就热热锅上蚂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想要帮你摆脱这样的命运,正在我焦头烂额地寻找破解之法时,偶然听信了传闻,说先帝爷不爱粉蓝色。
当时的我,一心只想着能让你落选,好远离这深宫的是非,也没有仔细探究消息的真假,就赶忙托人告诉了你”
隆科多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悔恨,“哼!谁知,这消息就是家中长老与乌拉那拉氏联合串通,故意告诉我的呀,而先帝爷最爱的便是粉蓝色,毫无疑问,以你的才情姿色,再加上这一身粉蓝,你一下便入了先帝爷的眼,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你踏入了这深不见底的后宫之中,从此我们之间,便仿佛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隆科多越想越激动,双手紧紧攥着那方帕子,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变得微微发白。
他继续说道:“而你我之间的情分,本以为就此结束了,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深宫之中受苦呢?本来心思单纯的你,哪怕有乌拉那拉氏的帮衬,在这处处都是算计、步步暗藏危机的后宫里,也依旧是如履薄冰啊。
每每看到你受尽委屈的样子,我这心里就如同被刀绞一般,痛得厉害。
于是,你我都有心改变这样的局面,好在老天也算眷顾,你的肚子也算争气,先后有了老四和老十四,我想着,有了孩子傍身,你在宫中的日子总能好过些吧。”
“哎!”不知为何说到此处,隆科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仿佛藏着什么难言之隐,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明明已经为了老四做了这么多,他为何还要这般对你?还是这样容不下你,我本以为他在朝堂之上故意针对我,只是出于朝政上的考量,念在你在宫中贵为太后,我也就不与他计较了,想着只要你能安稳度日就好。
可没想到,他竟然用如此恶劣的手段,来对待自己的生身母亲!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隆科多的脸上满是愤怒与痛心,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母子之间为何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那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呀,怎么就能如此淡薄呢?
“这难道就是你百般要求老十四回来的原因?难道你后悔了?”隆科多一边暗自揣度着,一边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三十年前。
那时,乌雅成璧刚刚进宫,在那偌大的皇宫之中,她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鸟,孤独又无助,并不受宠的她,只能默默地咽下所有的委屈。
而隆科多,总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私下里与她会面,找那些偏僻又隐蔽的角落,听着她诉说着在宫中的不如意,那些难过与委屈,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安慰着她,用那温柔的话语,试图抚平她心中的伤痛,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啊。
“哥哥,我在这宫中真的好难呀,那些个妃嫔们整日里明争暗斗的,我本不想参与,可她们却总是处处针对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乌雅成璧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紧紧拽着隆科多的衣袖,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成璧,你莫要怕,她们再如何嚣张,也不过是些仗势欺人的主儿罢了。你只要做好自己,不去理会她们的刁难,我相信,日子久了,皇上他总会看到你的好的。”隆科多心疼地看着她,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花,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
“可是哥哥,我感觉皇上对我总是淡淡的,我怕我这辈子就这样在这冷宫里蹉跎过去了,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到咱们从前自由自在的日子呀。”
隆科多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他缓缓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仿佛要将外面的一切纷扰都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