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蝶美目圆睁,目光全然聚焦于王悍身上。徐知春握着毛笔,神色紧张。唯有宁公子,显得从容不迫。
他见过不少诗词名家,王悍之前的《卧云》确是令人赞叹。然而听说那是描绘风月场所的女子,宁公子便失去了兴趣。相较于国家社稷,这类带有脂粉气息的诗篇,他并不看重。
此刻,目睹王悍时而皱眉,时而深思,时而又流露出哀伤之色,宁公子的好奇心也被勾起。
“身陷风尘之中,想必创作的仍是红尘琐事,听听也无妨。”宁公子端起茶盏,正欲轻尝,耳边响起了王悍淡漠的吟诵:
“夷陵有布衣,老去志更拙。
愚心许国何,窃比稷契哲。”
闻言,宁公子苦笑:“果然是忧国忧民之作,接下来是不是要描绘风月场的情景了?”
王悍作诗——不,抄诗,实则也饱受煎熬。这首诗长达五百字,幸亏他早已烂熟于心,不至于遗忘。令他纠结的是,诗中描绘的诸多标志物,都需要仔细斟酌改动。例如,原诗中的杜陵,被王悍替换成了他的故乡夷陵。好在改动过后,并未破坏诗的韵律。
王悍继续诵读。此刻,楼下的文人墨客纷纷注意到窗边的王悍。
“咦,这诗的笔力真沉厚。”
“竟将诗人的行程见闻,以诗的形式展现。”
“诗中描绘的战乱,应该是两年前黄河那次叛乱吧?听说朝廷动用了数十万兵马才平息。”
“如此关心国家民生的诗篇,作者必定非等闲之辈,此人……难道是南竹先生?”
“想不到,南竹先生竟有如此济世之志。”
屋内。
云蝶眼中充满哀愁,仿佛已沉浸在诗的世界中。徐知春奋笔疾书,不敢有丝毫疏漏。宁公子则举着茶杯,竟忘了品尝。
直至,王悍诵出下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辱咫尺异,惆怅再难述。”
“大胆!”宁公子暗自低喝。他竟不敢出声打断王悍的创作。而王悍也不敢稍作停顿,万一忘词岂不尴尬。
终于,接近尾声。
随着诗句的流淌,王悍忆起京城富家千金,想起会所的种种;又想起青云山的匪徒横行,自己沦为马夫的悲惨经历。桩桩件件,让王悍深感共鸣,感慨万分。
国家兴亡,人人有责。
然而古人又言,国家兴盛,百姓受苦;国家衰败,百姓同样受苦。
来到王朝衰败的边缘,王悍未曾打算为这时代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此刻。
随着诗词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王悍的心境,竟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微妙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