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大概明白了,想必魏家这几代宗主在祖宗的牌位上坐享其成,不思进取,渐渐地把手艺都荒废了,是吧?吾接到魏旭打出的暗器基本没什么威胁,与你的手法似是而非,但没有归家的变化多端。”
“嘻嘻,近百年归家的几代家主都是有大智慧的人,阿耶也是的,不断将手艺提炼升华,所以不良人一直都尊奉阿耶的号令。阿耶从不敢欺师灭祖,对不良人主帅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哪怕他......总之归家都悉听其调遣,直到......直到一个月前魏旭亲自上门来提亲。”
“亲自上门提亲?求娶的是你阿姊归乔青?”
“正是,哼,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说连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省了直接来亲迎吗?这不是将你阿姊的婚嫁当成了纳妾嘛,这得是有多大的官威才会做的事,太欺负人了吧。”
——民间娶妻必须完成六个环节才叫明媒正娶,娶的才是正妻。一采纳,派媒人去女方家提亲;二问名,要女方的八字;三纳吉,若八字相合,带上礼品告知女方家;四纳征,正式下聘礼;五请期,双方商议良辰吉日结亲;六亲迎,新郎去新娘家八抬大轿迎亲。
“是哩,因为他的阿耶是不良人主帅,就看不起我们贱籍,连媒人都省了,他怎不想想百年前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贱籍。再说了,虽然我们年龄相差不大,但他是官家大户里养尊处优来的,我们是不良人天天亡命搏杀,根本就是两条道的人。”
“难怪魏旭会如此强横。”
“循着年龄我们尊称他一声师兄,但阿姊从来不喜欢他,自然是不同意了。阿耶明明心中不忿却又不好明说,这事便一直拖着,两家便有了嫌隙。”
“我看那余童对你的阿姊是真的一往情深啊。”
一提到余童,归乔松就掩口笑了起来,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我当年初见他时除了觉得他爱说话以外,真的对他很尊敬的,年纪轻轻的整个一个大匠做派,只要进入案台制作起机括暗器来真的是一丝不苟,跟如今的话痨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哦?他还是机关术的大匠吗,难怪能爆出这么多‘钻脚钉’将玉林庄搅得大乱。那怎么变得......跟你阿姊这般死缠烂打,感觉有点......嘻嘻。”
“呵,难怪你误解他,其实他跟阿姊才是两情相悦,一个是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另一个是情有独钟非他不嫁,唉,造化弄人,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
归乔松停了停继续道:“阿姊后来便一直回避他、躲着他,哪知越躲他越黏糊,这两年简直把阿姊缠得不行。阿姊为了让他死心,甚至叫我悄悄去揍他一顿,警告他不要再缠着阿姊。哼,归乔青这个小妮子,居然口是心非,得知我真的把他揍了一顿,竟然一个月都不睬我。”
“哈哈,你也敢把未来的姐夫揍一顿,胆子不小哇——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嘻嘻,哪里就真的揍了,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变故倒是没有,只是......”归乔松想起当年之事,忍不住又掩口笑了起来。
“那是三年前,阿姊在追踪一个大案的暗器线索,需要向将作监求助,京兆尹便联络了将作监,余童因擅长机关术就被调来。后来两人联手破了案子,一来二去大家便熟悉了,余童因此心生情愫,还请了媒人来提亲,甚至都准备了‘三书六礼’宣称非她不娶。可是阿耶一看《通婚书》知他是官身,便警告阿姊不要有非分之想,还把余童的婚书给退了回去。”
“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永徽律》其中的条陈,‘人各有耦,色类须同。良贱既殊,何宜配合。’,良贱不能通婚的原因。”
“是啊,为此阿姊大哭了三天,后来她终于想通了,若他们二人成婚,余童不但要杖一百,还会被同僚耻笑,我们是贱籍不能影响了他的仕途,于是阿姊便听阿耶吩咐不再与他见面。余童知晓原由后,反而天天缠着阿姊一再表白不惧世俗眼光,就是要打破良贱不能通婚的禁锢。可是阿姊顾虑他的官身,怕他被人耻笑,也耻于贱籍身份迟迟不敢答应,一直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