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见挥兴分别在两个方位点燃了蜡烛插上,在两处分别烧了火纸,看样子应该是在祭奠两拨先人——平时像跟屁虫一样的赵强,这个时候反而像是视而不见一般任由他忙,并不来帮忙——耳听他嘟囔着:“......恩公......在下对不住你们......”
才一会儿两袋酒下肚,又是醉得不省人事。
陆全城见赵强又要赶去照顾,皱着眉头问道:“赵头儿,挥火长经常这样酗酒吗?”
“不是的,他平日里虽也喝喝酒但从不会醉,但怪就怪在每年的五月份他必定日日烂醉如泥,多少年了都是如此。我们知道他心里苦得很,可是无论谁问又什么都不说。又不成家,好些大娘、婶子给他介绍良家女子,都没那个缘分,唉......”
“身为府兵,又是朝廷武将,岂能这般由着性子来?”
赵强叹道:“陆使君错怪他了,挥头儿是重情之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五月醉’的毛病改不了。到饶阳折冲府快十年了,论起武功那是人人佩服,只要打仗必定兴奋异常,常常冲锋在前。
“平日里也没甚喜好,像是个苦行僧一般,五月里雷打不动天天酩酊大醉,哪怕是折冲都尉责罚都阻止不了,就为这事儿,立功虽多却总是提拔不上去。唉,我们估计他定是有亲人在五月里过世,肯定还不止一个,也许这是他心里抹不去的伤疤。”
赵强说完叹着气摇摇头,跟几名卫士过去扶起烂醉如泥的挥兴放在担架上,看见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天霄子,你想不想入仕做官?”余童鬼头鬼脑地靠近龙潜问道。
“余兄为何有此一问?”
“在下看那李建宁对你极是看重,看得出此人背景极深,还有,你道那五十名卫士是何身份?”余童自问自答道,“你也看不见,在下说给你听好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普通的折冲府卫士,而是东宫的左清道率,能调动东宫护卫,可见此人在察事里的职级不低哟。”
“哦?”辨认官家服色这些细节,龙潜现在是看不见,即便看见了也未必能看得出门道。
正想细问,便听见余童大呼大叫到:“阿青,你歇着,我来培土,我来。”
原来大伙儿并未携带挖掘工具,用兵刃挖个深坑还将就,但垒坟包则基本是徒手了。归乔青还要给邵幕达的坟墓再加些土,余童一看便赶着去献殷勤了,他眼中只有阿青,哪管目瞪口呆的龙潜立在一旁。
山坳上稀疏的树枝透出了清晨的阳光。
“怎么,还在想着察事厅子吗?”陆全城还未放下招揽龙潜的心思,见他独个在一边,逮着这个空档踱了过去开口问道,“他们与当年的推事院如出一辙,手眼通天无孔不入,只是人人心狠手辣口碑不佳。若龙道长真想入仕,倒不如凭本事一刀一枪挣个军功实在。”
龙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不知陆公说的推事院是个什么存在?跟察事有什么关联吗?”
“这个话题可不能随便拿来讨论......”陆全城见赵强在照顾醉倒的挥兴,几名卫士和归家姐妹、四名黑衣人、正叔、余童还在培土,何金标、申山和张见诚乖乖地待在远处并不吱声,心念一转说道,“左右还有点时间,若是龙道长有兴趣了解,须随吾到一旁小声说话。”
龙潜微笑着抬起手任凭陆全城带着走到了山坳的边缘,离着大伙儿确实较远。
“勿怪吾小心谨慎,只是这三个字实在叫人恐惧。”陆全城眼中闪过一丝惧色,望着天空长长的吁一口气,轻声说道,“现在的推事院规模要小很多,没当年那么猖獗了,但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存在。要说当年,那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时代......”
原来在睿宗皇帝垂拱二年 (686年)时,武则天便重用了一批酷吏对付政敌,为方便酷吏行事,于载初元年(689年)在东都丽景门内设置了官署——推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