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不愿与他们发生冲突,决定回避,低着头默默地挤到楼梯口,下了楼,来到一层的厅堂,找了个角落坐下,只等雨停了便离开驿馆。
盛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从落雨到结束就一炷香时间,顿时虹销雨霁,雨过天晴,天上浓黑的乌云已经消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朗的天空和一轮骄阳。
驿馆的场坝里积了好深的雨水,水面几乎与最高一层台阶平齐了,正在快速地流淌着——原来一楼的台阶修得比较高,是为了防积水的——驿楼里无论一楼、二楼的人们都没有着急出门,闲等积水消退。
大雨才刚停,院门口出现一个五十余岁的精瘦文士,颌下微须,腰挎一柄长刀,拿着一把已经收了但还在滴水的油纸伞。
院中的积水正快速涌出院门,无法通过。
那文士也不犹豫,将油纸伞射向水面,纵身一跃踏在了油纸伞上,脚上使力,顺势推着油纸伞的惯性快速滑到一楼的厅堂面前。文士跃下油纸伞踏上了厅堂的台阶,脚后跟一勾,油纸伞跳了起来接在手中,鞋面上丝毫没被水湿。
这一系列动作轻松潇洒一气呵成,待他站到厅堂里,楼上、楼下的人们才反应过来轰然叫好。
龙潜早已佩服不已,就这一手油纸渡水的轻功和内力自己是远远不如,即便勉强做来也绝没有此人如此洒脱,而且还做不到鞋面不湿。
文士扫看了厅堂一圈。
龙潜注意到他看向自己时眼中有一丝讶异,一闪而过。
文士收回了眼光,朝着几名驿卒抱拳问道:“抱歉打扰诸位,不知哪位是邢司阶?”
驿丞手指着楼上说道:“您问的人在上面。”
蹭蹭蹭楼梯响,邢军已经下了楼,在楼道口上遇到那文士,抱拳问道:“您是......”
那文士抱拳笑道:“老夫姜华,是受命来见邢司阶。”
邢军惊道:“原来是江湖鼎鼎大名的‘无极刀’姜华姜前辈,久仰久仰,小可正是邢军。”
龙潜的瞳孔又一次紧缩,这一瞬间他分明看见姜华手上暗暗做了个火焰的手势,亮给邢军看。
这个手势龙潜太熟悉了,正是在玉林庄的夺旗大会上,三河盟这群祆教教徒,也就是拜火教徒在开香堂时人人都做过的手势。
邢军看到手势,喜道:“没想到您就是三旗——”
姜华马上伸手拦住了他的话头,笑道:“东西请交给老夫。”
“无极刀”姜华,龙潜暗暗思索这个名字。师父白云先生曾经跟他细数过江湖的一流高手,确实曾经提到过一次,此人刀法极强。能入白云子法眼的人,难怪有如此功夫。
光看此人的身手......还有那火焰手势,龙潜暗自心惊,虽然邢军的话被姜华打断了,但龙潜有过经历,能大概猜出他就是三河盟十三旗使中的第三旗使。确实叫人意想不到,一个早已赫赫有名的江湖好汉,竟然也愿意屈居三河盟的旗下。
难怪他看向自己时有一丝讶异,定是听说过玉林庄大战的事情了,不由得暗自戒备。
邢军恭敬地道:“姜前辈请上楼稍坐,我家二娘子还在歇息,等她起身了,再把东西交给前辈。”
姜华愕然道:“怎么,还要等你家二娘子起身?”
“前辈请到楼上喝茶,稍事歇息,东西是在她房间里。”邢军打着手势将姜华迎上楼梯。
突然楼上传来“叮当”的响声,有杯碟落在地上打得粉碎,接着就听见有人摔倒在地,传出那一等丫鬟的惊叫声:“啊——小,小姐,救命啊——杀人啦——”
这声惨叫给驿馆里带来一阵惊悚,邢军脸色大变,叫道:“不好。”率先朝楼上奔去,姜华也加快了脚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