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半天没有说话,马轲想到我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先生放心,我等不会做夺人之美的事情。我看先生计谋深远,想请先生留下来帮助三晋百姓解决中月使之祸,顺便救出小女,若先生答应,我代三晋百姓感谢先生大恩”。说着马轲起身就要行礼。
我赶紧起身,扶住了马轲,说道:“遇到此事,焉有袖手旁观之理,刚才提出寻找墨者时我已决定,先解决了此事,再前往长安”。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低估了纯阳戾气的危害,因此体会到了纯阳戾气的反噬,差点丢了性命,这是后话。
马轲见我答应,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不一会马度和马朔随着一位老者和两位男子来到了堂屋。老者六十多岁,体格强壮,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自信中透着威严。但是看到他身边的两位男子,我皱起了眉头,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护驾燕王车队的青衣男子,其中一人还抽过我一鞭,要不是主父偃在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现在两人不再是燕王身边,神色倨傲的的随驾护卫,而是谦恭有礼的君子。见我在场,两人面露惊异,随即又显出一幅谦恭模样,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心里长叹一声,两种场合,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不知道赵老爷子知道两人给刘定国充当护卫时狐假虎威,在自己面前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作何感想。
落座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赵老爷子身后。两人是赵老爷子的内侄赵连和赵登。我对他们没有兴趣,但是对赵家这位老爷子心生敬意。赵老爷子姓赵名时,赵家乃邯郸大户,以冶金为业已有四代。赵时天生好武,年轻时为学了武四处游学,在上党郡高都县遇到了恩师,师傅爱其人品与天赋,不仅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还把掌上明珠嫁给了他。赵时仗着一身本领扶弱济困在三晋大地创出了威名。赵连和赵登是赵家二爷,赵时二弟的两个儿子,自小顽劣,仗着家中势大成为远近闻名的霸王,赵家二爷见两个儿子不成器,若不严加管教必成邯郸一害,就把两人送到大哥处,让其代为管教。赵老爷子也不含糊,数年间将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并且教给他们一身好功夫。
马轲说完,我心里长叹一声。以前不信天生善恶,但是二人给了我答案。在赵家,甚至马家人眼里,他们是孝敬长辈的良善之辈,但是哪里知道,一个多月前,他们跟随燕王车队,只因为有人离车队近了一点,就拔剑扬鞭并欲伤人,两人的表面功夫实在了得。
得知二十位弟子丧命,赵老爷子甚是悲痛,身后的赵连和赵登也面露悲色。听到马轲说我欲去上党郡城寻找墨者相助,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赵连却开口讥笑道:“墨者何许人也,卫先生又是何等身份,可以请到只有王侯才有可能请到的墨者出手相助?”
“赵连”,老爷子听出了赵连的弦外之音,喝道:“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人不可貌相,怎么就是不听?”说完冲我抱了抱拳,说道:“此子愚钝,还请卫先生见谅”。
“师傅”,不等老爷子说完,赵登接话说道:“二弟说的没错,听说墨者喜欢成为王侯将相的座上嘉宾,不知道卫先生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请来墨者,莫非卫先生自认有将相之才?”赵登说完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看到两位弟子为难一个陌生人,老爷子脸上挂不住了,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发火。我冲他摆了摆手拦住了他,看着赵连和赵登说道:“你们说的王侯是燕王刘定国吧?我想他即使想请墨者,也请不来,墨者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座上宾,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提到了燕王,两人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看到他们的反应,我心里有数了,他们私自前去燕国护驾燕王肯定不是赵老爷子和赵家其他人的授意。于是我冷笑一声说道:“墨家心系天下百姓,岂能为诸侯谋利,诸侯王自然请不来墨者帮助他鱼肉百姓,想必你们没能成为燕王的座上贵宾,才把墨者说得如你们一样不堪”。
赵时听出了话中的玄机,疑惑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想去投靠燕王?”
“师傅,别听他瞎说”,赵连急忙分辨道:“我们日夜勤加练习,就为有朝一日上阵杀敌,光耀门楣”。
“光耀门楣?”我冷笑一声,心想燕王几年后因丑行败露畏罪自杀,燕国除,这种王爷根本入不了正人君子的法眼,既然两人当众挑衅,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有些话不能说,只能说说他们给刘定国当走狗的事。于是我说道:“给燕王充当私行护卫就能光耀门楣?若能堂堂正正投入燕王门下,求一份前途也不失为一种光耀赵家门楣的办法”。
“充当燕王私行护卫?”老爷子一脸疑惑的看向我。
事已至此,我一不做二不休,把蓟县路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诸侯王私行意味着什么,放着王驾不用,却用民用车驾,显然不合情理。赵连和赵登显然不是王府卫队的人,护卫都不是王府的人,诸侯王的这种行为算不算违反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