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的善男信女依着自己的理解,将虚化称为历劫,意为在劫难逃,生死攸关,且必须为之,倒也贴切。事实上,不是所有的虚化都伴随着劫难。就像生孩子,有的女人拼上性命也未必能逃脱死神之吻。而对有些女人来说,不过就是一场伴随着流血的腹痛事件。好比雪凌玥飞升上神的那次虚化,他不吃不喝睡了一个月,醒来后虚弱得连头发丝也捻不起来。将养了多日,身体脱了层皮,这事也就妥了。
因而,有人说,虚化虚化,虚脱至死看造化。
莫待从来没见过虚化,多少有些好奇。但他过问梅染虚化的事,绝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出于礼节:闯入别人家中,得知主人抱恙,问候一句是起码的礼貌。他离了姻缘殿,走出殿前那片鲜花地,准备去演武堂。
一只鸟穿过云霄,落在他的肩头,说个不停,像个开了话匣子的老婆婆。
莫待掏出花籽放在手心喂食:“豆蔻,才几天没见,你就胖了?长风给你吃啥好吃的了?他有没有胖点?”
豆蔻啄一粒花籽叫一声,啄一粒花籽叫一声,声音清脆悠长,煞是好听。
莫待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当真?当真有姑娘对长风表达爱意?”他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那你要盯紧了!长风心眼实,可别让坏姑娘骗了去。”
又一只鸟飞过来,落在旁边的海棠树上。那是一只通体纯白的鸟,只在尾巴上有一抹浅淡而飘逸的红,和豆蔻有异曲同工之妙。那鸟歪头看着豆蔻,豆蔻也歪着头看它,看了好半天才张嘴打招呼。
莫待听着两只鸟你来我往的问候和柔情蜜意的说话,心想:真难得!脾气糟糕的雪千色竟养出一只温柔懂礼的鸟。“流星,我家豆蔻是个好姑娘,就是稍微毛躁点。你是男孩子,请多担待。”
豆蔻叫了两声,以示抗议。只是那声音软绵绵的,不像平日那般凶狠,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流星双眼放光,只觉得眼前这只鸟不管做什么都是美丽的。
莫待忍住笑,凑到豆蔻耳边低声道,“我说你啊你,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矜持点?这花籽是金贵了些,可咱家也还是养得起你的,你这么漂亮也不愁嫁不出,干嘛急吼吼的?知道它娘是谁么?琅寰山的三公主,人品堪忧,绝对是个恶婆婆!你这小身板怕是招架不住她的坏脾气。所以,献身之前请考虑清楚,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豆蔻情意绵绵地看着流星,软声道:“人家知道了啦!”
“撸直你的舌头,好好说话。还有,别只顾着谈情说爱,就忘了正事。让长风转告谢轻晗:八月十五,风起。”莫待说着又抓了一大把花籽放在石头上,笑道,“流星,好好照顾豆蔻,欢迎你常来找它玩。”
两只鸟飞下枝头,开开心心地啄食花籽,聊各自的见闻,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莫待想着豆蔻捎来的消息,盘算着近期的打算,凭感觉选了条人迹罕至的路走,不知不觉就到了问情崖。
雾气腾腾,深不见底的断崖边,青黑色的三生石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像一把巨型的断剑,直指朗朗青天。石头周围海棠树林立,果实累累,却没有一双充满欢欣的眼睛等待它们成熟。在这有情人缘定三生的地方,花开与花落,青涩和成熟,都是它们自己的事,与旁人何干?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雪凌寒从海棠树上跳下来,拉起莫待的手检查他的伤势。“你的恢复能力快赶上我了,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