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办。公子放心,他们继承了前辈的忠魂,一样忠诚,一样热血!”
“我信!”莫待神情抑郁,叹道,“你为我忍辱负重,精心筹谋多年,而他们亦为我算谋,为我流血,为我舍生忘死。你替我谢谢他们!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会以真实面容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不必劝我,我不希望再像从前那样……那是我永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他无意再多言,轻轻摆了摆手,顾长风迅速离去。
阳光灼眼,树影婆娑。莫待靠着梅树坐下,眼圈红红的。他将脸埋在饭团的绒毛里,久久没有动弹。饭团温顺地趴在他膝上,一声不响。
等曲玲珑和萧思源回来,已是傍晚。
正如莫待所说,石中堂的伤口结出的血痂并非深红色,而是被水稀释后的浅红色,且被刺破的衣服边缘也有水洇的痕迹。找到证据后,萧思源一面派人去请空谷大师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一面派人到处喧嚷,说石中堂的赌局马上要开了,请下注的人前往指定地点听信。待人到齐后,他说明缘由,并用霜月做了场实验,让众人亲自查验伤口是否如他所说。然后又将谢轻云昨晚遭暗算的事讲了一遍,说对方来势汹汹,狠下杀手,大有杀人灭口之意。这期间,他还用莫待质问面具男的问题质问了几个挑事的人,直问得对方哑口无言。一番操作下来,谢轻云的杀人嫌疑算是洗掉了一半。
至始至终,萧思源没提十三公子,没提梨花榆火,更没提魔界。谢轻云感谢他和曲玲珑的相助之恩,他颇为腼腆地说了句“咱俩扯平了”。曲玲珑则说,下次去魔界多介绍几个温柔好看的姑娘给他就行。
顾长风正说晚上安排酒宴庆祝,宁王府的人带着宁王的手书到了,说王爷和王妃请小王爷速速回府。萧思源无奈,只得从命。
莫待遣散众人,将一个小匣子递给萧思源,里面装着上官离的指环和两个白玉小药瓶,一个瓶身画着凌寒怒放的红梅,一个瓶身只有浓浓的一撇黑。匣子的暗格里,放着一张人皮面具、一套内功心法,还有一卷剑谱。那暗格做得极其隐秘,不是机关高手很难识破。“把这个带给上官小侯爷,这是我分给他的彩头。你告诉他,他还欠我一顿酒,记得还。”
萧思源晃了晃匣子,斜着眼问:“我帮你递东西,就白干了么?”
莫待递过去一把短剑:“这把碧瑶春晖子母剑虽不是了不得的灵器,但在短剑中的排名数一数二,且小巧灵便,其锋利程度可比灵犀,也算个宝贝。”
“多谢了。还有没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江湖人多喜欢用长剑,用短剑的寥寥无几。可要说到出奇制胜,短剑比长剑更有优势,因为短剑可藏于暗处,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你武功不好,明刀明枪地与人打斗显然胜算不大,要保命多半还得靠阴招损招偷袭。这个时候嘛……就该短剑粉墨登场了。”莫待龇着牙咧着嘴,耸动着双肩,发出瘆人的阴笑。“闲来有空,你不妨弄点毒药淬一淬剑锋,以备不时之需。生死关头,只要能活命,阴招是好招,损招是高招,完全不必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至于江湖规矩,你更是不必顾忌,因为你不是江湖人。你要牢记,要将偷袭的效果最大化,第一是看准时机果断出手,第二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身上还藏着一把剑。明白?”
“明白。别人知道我有短剑,必然防备,就达不到自救的目的。”
“一点就透,不愧是宁王府的小王爷。小可佩服,佩服得很呐!”
“我说你这个人,正经一点行不行?你这样子哪像个侠客,十足十一个大坏蛋!”萧思源一边嫌弃,一边笑得开心:“放心吧,我会把这剑当做我的隐私来保护,就连母亲我也不给看。还有啥要叮嘱?”
“没啥了。我相信你拎得清是非轻重,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我懂。上官离的东西我会找没人的时候亲自交到他手里,也会把你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他。我虽然讨厌上官家的人,但不讨厌上官离。所以这次他突然邀请我来凤梧城看热闹,还说要跟我豪赌一场,我也没拒绝。”
“他突然邀请你来凤梧城看热闹?”莫待略微想了想,笑了:“你再替我带句话给他,就说我谢谢他。若有机会再见,我请他喝不烈的酒。”
“你是该谢谢他,谢他输了那么多钱给你。那我呢?你不请我?”
“请,当然要请了。只是规矩照旧,我请客,你给钱。”
“凭啥?凭啥你请客要我给钱?那还不如我直接请了。”
“凭你是萧思源,是我的朋友。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哼……马马虎虎吧!”萧思源咬了咬嘴唇,似乎还有未尽之言,最后只笑了一笑,挥手作别。
马蹄声起。转瞬间,夜色和雾气铺天盖地涌入四方大地,用湿漉漉的黑暗将万物模糊为一体——模糊了真与假的差别,模糊了美与丑的特性,也模糊了善与恶的距离。灯光昏暗,夜行人容易迷眼。而那条通往远方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