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范氏兄弟,莫待朝路边的石头上一躺,长长地舒了口气:“真是天降福星,解了我的困局,不然恐怕今天还得有一番恶斗。那白婉姝和林雨曦都是棘手的硬茬子,且都与李晚煕有血海深仇。先不说我有没有本事说动她们不动手,就立场而言,我也没资格要求她俩对李晚熙网开一面,暂且饶他不死。杀夫之仇,灭门之恨,谁能宽恕?”
“天极教仇家太多,没了你的保护李晚煕怕是难逃一死。”谢轻云也在石头上躺下,还摊开了四肢。
“他死不了。我之所以任由兄长带我走,就是想给他活命的机会。我不愿得罪仙鹤门与风神门,不愿与江湖正义为敌,更不愿为了一个败类拼命。我这个人,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做事就容易出岔子。倘若我出了岔子,你们要顾我自然就顾不了李晚煕,他就只能是个死。可我这一走,那些想要木兰策的人势必群起而攻之。人多必乱,乱了他就有机可趁,溜之大吉。”莫待朝谢轻云身边挪了挪,挪出空位给顾长风,“等着瞧吧,以后的江湖会热闹非凡。”
“看热闹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一直在想:李晚熙为什么要舍弃天极教?但凡在江湖上混过几天的都知道,江湖七大门派,天极教的教徒上至皇族下至无垢,三教九流,人数庞大,遍布各个行业和地区,最鼎盛时期说它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也不为过。可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存在,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它的掌门人在他春秋正盛的时候解散了门派,退隐江湖了。好吧,解散就解散,退隐就退隐,这是个人的意愿,他也有这个权力。可既然已经退隐了,又为何要在背地里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就是为了避开耳目暗中寻找木兰策?那这也太多此一举了。”
顾长风道:“确实如此。他连天极教和家都不要了,木兰策对他而言意义何在?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东西杀石中堂是不是?”
“除非……除非他抢这木兰策不是为自己,而是奉命行事,不得已。那么问题又来了,谁有那么大本事使唤他?他可是李晚熙。想不通,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就别想了。本来就不聪明,可别用脑过度变成个傻子。”莫待道。
“傻了你养我,怕啥?我再大胆猜测一下,如果江湖中没人能使唤他,那朝堂之上呢?”谢轻云打了个激灵。“不会吧?难道是萧尧?李晚熙听命于萧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那么巧的!”
“这也不好说。能让小鬼甘心推磨的本来就不是钱,而是阎王。”顾长风笑道。
“别吓他了,再吓就晕过去了。这件事目前还看不出端倪,不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莫待边说话边偷偷地将顾长风和谢轻云的头发系在一起,还试了试有没有系结实。“李晚煕那样害你,你肯定气不过。晚上我带你看戏去,给你解气。明天我没事,陪你逛花楼听曲。后天咱俩回天慕山,如何?”
谢轻云那句“好啊”才刚到喉咙处,就听见莫待以少有的惊抓抓的声音大声喊道:“呀!那是什么?吓死人了!”
谢轻云与顾长风不约而同翻身站起,异口同声问道:“在哪里?”
这一动,打结的头发扯着头皮,拽得生疼。莫待瞧着两人龇牙咧嘴,头发牵成绳的模样,乐得抚掌大笑:“哎呀,都怪这霞光太艳丽,害我花了眼!”
谢轻云朝手心哈了哈气,不停地搓手:“花眼了是吧?兄弟我给你挠挠就不花了。”
莫待忙躲到顾长风背后,攀着他的肩道:“长风救我!”
顾长风很自然地反手搂着他的腰,怕他踩空摔下去:“你只怕他挠你,就不怕我么?”
莫待笑道:“怕你作甚?你若挠我,我就三天不吃饭,三天不睡觉,三天不跟你讲话。”
顾长风叹道:“公子……公子好生欺负人!”他将莫待拉直胸前护好,挡开谢轻云的手道,“我家公子最怕痒,你若不想被踹下去就老老实实待着。不然,陪他看晚霞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一个了。”
谢轻云立马收手:“暂且记下!”他原位躺下,头枕着双手,惬意地享受晚风吹拂。莫待伸腿将他推得远了些,靠着顾长风坐了。
三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地观赏斑斓似画的晚霞不停变换颜色与形状,如水般缓缓流过天际。变化莫测的光影间,天暗了,影子变淡了,又一天结束了。
莫待在最后一抹彩云变暗时睡去。他睡得那么香,那么沉,那么安心,叫人不忍心打扰。谢轻云打量着顾长风静如山石的身躯与平和安然的脸庞,十分叹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顾长风抱起莫待,准备回城。
莫待没睁眼,喃喃道:“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