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寰山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十里红妆迎新娘的当晚,有人一夜好睡,也就有人一夜无眠。睡得香的人自是不必说,除了莫待,都与雪凌寒毫不相干,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想法。而失眠的人却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心事。其中,数上官媃的理由最为令人欢喜振奋——她用水月砚换得了梦寐以求的皇位。
那天晚上,萧尧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驾临凤藻宫,身边只跟着一个颜槐玉。当时上官媃已卸去妆容,换了常服,正卧榻休息。
萧尧没有让人通报,甚至没让颜槐玉伺候,自己就挑帘进屋了。他看了闭目养神的上官媃好半晌,才开口吐出两个没什么温度的字:“皇后。”
上官媃睁眼一看,心头猛跳却面不改色:“圣上!”她赤脚下地,依旧是仪态万方,身姿婀娜。“妾身失仪,求圣上赐罪。”
“朕不请自来,又不许他们通传,是朕没守规矩。”萧尧的笑很是温和:“你素颜的样子虽不及妆后美貌,却别有一番风情,很有几分贤妻的温良。朕喜欢。”
上官媃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清楚萧尧的来意,多少有些慌乱,转而一想自己不靠姿色上位,也没想过要与哪个妃子争宠,就安之若素了。她谢过夸奖,让守夜的宫女太监通通退到寝殿外,一边沏茶一边问:“更深露重,圣上要不要喝一盏热茶暖身?”
“皇后就是懂事。朕此番前来,就是想跟皇后讨一样能暖身子的东西。不知皇后可愿割爱?”
“只要圣上喜欢,别说一样东西,就是要妾身的人头,妾身也无二话。”
“朕要你的人头干嘛?不能说话不能笑,一点都不好玩。朕在讨东西之余,还想你帮我传一句话给木晚心。”
“圣上……”这下,上官媃惶恐了。她太清楚萧尧说翻脸就翻脸,说杀人就杀人,阴晴不定的脾气,一点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赌,忙敛声道:“妾身……”
“你怕啥?满朝上下谁还没几个江湖朋友?就是翩翩那样没家世的,恐怕暗地里也有一两个江湖知己。”
“妾身叩谢圣上天恩!”
“你把水月砚给朕,就算是谢恩。”萧尧把玩着子母剑,拉着上官媃落座。“这是一桩很公平的交易,朕拿太子位跟你换。你放心,既然是交易,朕就会信守承诺,不会让你吃亏。”
上官媃只稍微动了动脑子,便掂量出萧尧话里的真实性有几:“圣上不追究妾身的欺君之罪?”
“好东西谁都想要。再说,你没及时交予朕,多半是担心那玩意是假的,想求证后再献给朕,不是么?等朕见完木晚心之后,就下诏传位给煜儿。朕金口玉言,绝不会反悔。”
“妾身信得过圣上。等圣上的旨意传到贤王府时,自有人将水月砚送到圣上手中。”
“成交。明晚此时,朕在牡丹亭等木晚心,过时不候。”
“妾身会把话带到。只不过他来不来,可由不得妾身。”
“他会来的。你只需告诉他,事关莫待。”萧尧捏着上官媃的下巴,搓了搓她眼角的细纹,似真心又似假意地道,“皇后一生操劳,时常夜不能寐,实在辛苦。如今得偿所愿,今夜可高枕无忧。不用送朕,朕想一个人走走。”他满面春风地出了凤藻宫,那得意劲简直就像是得胜凯旋的少年将军。
上官媃捂着胸口安下心,这才觉得双腿软得没有一丝力气。鸢萝忙上前搀扶,伺候她重新躺下:“娘娘,水月砚和木先生的事,是谁走漏了风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才知道已经超出了本宫的预期。你也不用奇怪他为何不治本宫的罪。朝廷现在一堆烂事,他已自顾不暇。若后宫再生变故,他这帝位还坐得稳么?只是本宫想不明白,木晚心和莫待有什么关系?他想利用这两人做什么?”
“只要跟咱们无关,娘娘又何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