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回头望去,哪怕是身处城外,也能看到城内冲天而起的火光。
“付之一炬,毁于一旦。”风老感叹道,“袁家,我们辛苦经营几十年,就这么放弃了,一夕之间,化作灰灰,仔细想想还是怪可惜的。”
雷老道:“没办法,这是李公子的意思。”
“人家的靠山都是遮风挡雨,咱们这位靠山倒好,要求我们忍气吞声也就罢了,还要自断一臂,美其名曰壮士断腕。那位张法师我也见了,是有些本事,不过真要杀她,也不是不能。”风老心里多少有些憋屈,说着气话,“要我说,一刀杀了张月鹿,一了百了,还有那个裴小楼,也一并打杀了。”
雷老脸色一沉,斥道:“这个话就说到这里打止!什么打杀了?真有胆,你现在就去杀,你看张家和裴家会不会放过你,或者看李家会不会保你。再不济,回去向金老祖复命的时候,你把这番高见当面跟金老祖说。”
风老顿时泄了气。
雷老这时才缓和了语气:“我们是听令行事,上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告诉你,我们两个在江湖绿林上还算是个人物,可在那些道门大人物的眼里,你我和死了的袁崇宗没有两样。”
风老彻底没话说了,他虽然是兄长,但自小到大都是听兄弟的。
雷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说起老袁,算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不算个蠢人吧?他见到裴小楼和我们一前一后来到江陵府,就觉得事情不对,哪怕我出示了金老祖的亲笔信,他也是将信将疑,只让他的儿子去追杀张月鹿,自己躲回袁园,还要让我陪着他。期间几次试探我,可见他也察觉出事情不对,只是他怀有侥幸,觉得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离开江陵府,怎么也想不到金老祖已经决定灭口。其实老袁猜出来又能怎样,他那个袁家都是我们的人,怎么也逃不掉的。这就是棋子的可悲了,只能看到身前一小块地,无法纵览全局,生死皆不由己。”
风老想了想,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与把袁家灭口有什么关系?”
雷老无奈道:“还要怎么明白?紫仙山的变故是个意外,太平道没有防备,被人家抓住了痛脚,又没办法补救,只能壮士断腕。”
“你是说那个死了的苏染?”风老毕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也逐渐反应过来。
雷老长叹道:“苏染是太平道的人,刘复同是我们的人。换句话来说,紫仙山两个主事都是我们的人,紫仙山本该如铁桶一般,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谁能想到两个自家人内斗?”
“人家都是搬起石头打人,我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染把刘复同拿下,夺了紫仙山的大权,这也就罢了,我们只当是内部倾轧,无非是换个人来掌控紫仙山,结果她又暴毙身死,偌大个紫仙山群龙无首,让张月鹿钻了空子。苏染的身份似乎有些敏感,道门那边讳莫如深,可刘复同的那些烂事全被张月鹿翻了出来,这才一路追查到我们这里。”
风老皱起眉头:“我听说刘复同是光着身子干那事的时候被苏染拿下的,连个销毁账本的时间都没有。李家那边也是,什么人不好派,非要派个苏染过去。”
“李家与秦家、苏家、陆家、沈家都有姻亲关系,亲戚情分摆在那里,疏忽之下才派了个疯婆子过去。”雷老缓缓道,“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必然是大大出乎太平道的意料之外,正一道和全真道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施加压力,从李公子那里就开始乱了阵脚,他们不敢动张月鹿,只能动自己的人。说穿了,区区一个袁家算什么,就当是破财消灾。”
风老终于想明白了,又随口问道:“对了,苏染到底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