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曜汗如雨下,说不出话来。
说到这儿,裴小楼忽然发现那艘小船竟然没有逃走,仍旧是靠了过来。
离得近了,就见小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人,仪态不俗,正是江南道府的副府主李天澜。
“李真人。”裴小楼脸色微微一变。
李天澜面带笑意,拱手道:“裴真人。”
裴小楼问道:“李真人怎么会在这里?”
李天澜跃上栈桥,道:“我接到消息,有人畏罪潜逃,故而前来捉拿。”
“巧了,我也是。”裴小楼嘴上说着,却在观察着李天澜的神态。
按照道理来说,这个名叫东方曜的主事道士身上有着许多秘密,李天澜肯定不希望他落到调查组的手中,如今双方狭路相逢,李天澜不该如此才对。可从李天澜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意外会遇到裴小楼,难道这也在李天澜的意料之中?
想到此处,裴小楼试探道:“此人干系重大,应交由调查组审讯,不知李真人意下如何?”
李天澜道:“就连我本人都要接受调查组的质询,更何况是他,我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
“只是什么?”裴小楼用眼角余光看向东方曜。
只见东方曜脸色苍白,嘴唇颤抖,额头上不断有豆大的汗珠落下。
裴小楼不由有些奇怪,这人好歹是主事道士,就算比不得齐玄素,也不该如此不济事吧?这还没去风宪堂和北辰堂呢,更没去战场前沿,未免太过花圃道士。
不过裴小楼很快就发现不对了,东方曜伸手捂住胸口,整个人都距离颤抖起来,双眼布满血丝,向外凸起,十分骇人。
李天澜道:“不好,他要畏罪自杀。”
裴小楼赶忙伸手去抓东方曜,却为时已晚,就见东方曜软软倒地,面色枯槁,双眼无神,已经是不活了。
裴小楼竟是没能发现李天澜何时在东方曜的身上动了手脚,不由怒视李天澜:“李真人,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李天澜看了眼东方曜的尸体,惋惜道:“他算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也是个踏实能干的年轻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贪心不足蛇吞象,忘记了道门对他的培养,枉顾了玄圣的教诲,丧失了身为一个道门之人应有的操守,当引以为鉴。”
裴小楼冷冷道:“一死了之。”
“是啊,一死了之。”李天澜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也有错,是失察之过,竟没能及早注意到他的所作所为,没能及时补救挽回,使得他一错再错,最终不仅枉送了性命,也给江南道府带来了重大的损失,这都是我的过错。”
裴小楼沉默了片刻,说道:“东方曜是由李真人一手提把,这应该叫作知遇之恩吧,也可以叫作恩同再造,是等同于救命之恩、父母生养之恩的天大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