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问道门而非问朝廷,是因为道门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原本属于朝廷的职能,前朝大魏时,虽然设立有市舶司,但因为海贸不兴,所谓的市舶司反而有些摆设的意思。
不过在那个时候,还四分五裂的道门就已经开始大兴海贸,除了西道门开辟西域商路之外,南道门、东道门、北道门相继开辟了南海、东海、北海的海贸。当时的儒门号称最大的地主,道门则霸占了九成以上的海贸生意,拥有整个东方最强大的船队,所以儒道之争也被称作海陆之争。
在这种情况下,大玄取代大魏之后,对于海贸的税收等事宜,就不得不依赖道门,虽然大玄皇室和勋贵的前身就是北道门,可海贸的大头却是东道门和南道门,也就是今日的太平道和正一道。就如组建水师一般,没有道门的配合,大玄朝廷很难有所建树,所以双方达成妥协,道门分出以战船为主的半数船队交由朝廷,是为三大水师的前身,而朝廷则将海贸税收的大权交给道门管理。
道门由市舶堂建立海贸税务司,负责税收、统计、邮政、浚港、检查等。在这个基础上,道门享受免税或者减税的优惠,每年的税收除了维持开支的部分外,其余全部上缴朝廷国库。
这也是道门和儒门最大的不同,儒门是藏于幕后,由儒门弟子入朝为官,操纵朝政,朝廷即儒门,儒门即朝廷。儒门嘴上高呼天地君亲师,实则是肆意操纵皇帝,只要乖乖听话,垂拱而治,一切朝政交由朝臣,便被儒门吹捧是千古圣君,稍有不合心意,便使其落水而死、火灾而亡,死后还要被扣上昏君、暴君的帽子。到了后来,皇室与儒门的矛盾极为尖锐,皇室甚至不惜引道门势力来制衡儒门,册封以天师为首的五位道门大真人,甚至道门的地师徐无鬼本就是出身大魏皇室,这才给了道门击败儒门的契机。
道门有感于儒门的前车之鉴,则是采取了合作的态度,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分工明确。定好各自的分工之后,道门不去干涉朝廷,朝廷也不去干涉道门,这些年来倒是没有太大的矛盾。
这些货物在走陆路进城之前,是先走了海路,又从海路转水路,海路那边都归道门管,在这个过程中,市舶堂都要审核入册,才予放行。故而司空错有此一问。
听到他问起,管事掏出几页文书:“花费了些太平钱,就是走个过场,执事道士也没怎么细看,就随便抽查了两辆马车,手续都在这儿呢,一样不少。”
司空错
接过文书,随意扫了一眼,着重看了下市舶堂海贸税务司的印章,透着几分讥讽道:“走过场,敷衍了事,很好。”
管事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这位该不会也是道门的道长,下来明查暗访吧?
好在司空错没再多说什么,吩咐道:“卸货吧。”
管事招呼了一声,马车开始依次进入大院,此时院内已经点燃了好些灯,照得通明,进一辆,卸一辆,走一辆,再进一辆,如此循环往复。
货栈里也有些伙计,把马车上的篷布掀开,这上面装的是一个个大木箱,十分沉重,就算四个壮年男子也未必抬得起来。
不过这些货栈里的伙计却是个个力大无穷,只要两个人便能轻而易举地抬起箱子。
司空错将卷烟吸尽,随意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是一个个玻璃瓶,他伸手取出一个,大约有三尺高,少年人合抱粗细,玻璃少说也有两寸之厚,金属底座,密封得很好,里面的液体没有半点泄露,液体中则浸泡着某种好似人参又似是某种胚胎的物事。
司空错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