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伸出了右手小拇指。
之前捡箭的时候,他在地上扑来滚去,这里蹭破了一小块皮,黄豆粒大小。
狄黎试探着晃了晃小指头,问:“这样呢?”
于闻噗地一声,想说这哪能有效果,血都不流了。
结果他刚要张口,游惑突然从窗边直起身,大步流星往门口走。
“哥你怎么了?”于闻问。
“a?”楚月也叫了一声。
“没事,我去隔壁办公室睡一会儿。”游惑说。
这间办公室不算大,只有一张桌子和长沙发。
游惑把门关上,撑着办公桌缓神。
跟于闻他们不同,他的饥饿感来势汹汹,比在雪莉家难受多了。
可能是因为八人小队用的是他的名字,所以他的反应比谁都重。
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饿得烧心”的感觉。
这栋楼里每一个人的存在感都变得极强,就像长桌上摆了一盘色泽火候都刚刚好的烤鸡,焦酥的香气浓郁扑鼻,而他是个饿了数月的流浪汉。
这种饥饿感席卷上来的时候,几乎能让人失去理智。
那些镜像人发动攻击的时候,之所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恐怕也是因为饥饿烧头。
不过游惑是根硬骨头。越是难忍,他就越要强行摁下去,也越发没有表情。
他脸是冷的,心跳却又急又重。
隔音墙对别人有用,在他这里却收效甚微。即便关着门隔着走廊,他也能听见同伴们的声音。重重叠叠,或轻或重,模糊地交叠在一起。
咔哒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人拧开又关上。
游惑头也不抬。
他能听见对方皮肤下的脉搏在搏动,清晰有力,血液汩汩流淌,比什么东西都诱人。
“难受得厉害?”有人在他身边低下头。
是秦究。
他的声音沉缓,压得很低。对现在的游惑而言太近太清晰了,就像是带着颗粒的温水顺着耳窝淌进去。
游惑闭着眼偏头让了一下,说:“你先出去,顺便……”
他有点焦躁,喉咙很干,说话间不得不停顿一下。
“顺便再把你反锁起来?”秦究完全能猜到他想说什么,补完这半句,他说:“这个要求很过分,换成是我,你锁么?”
“……”
游惑闷着头缓了一会儿,拧眉看他。
结果就见秦究抬起手,瘦长好看的手指在颈侧摸了一下,剥开了杨舒和给他沾的止血贴。
每一点细微的声音都异常清晰,血味裹在皮肤透出的温热气息里传递过来。
秦究拇指抹了一下,伤口轻轻裂开,更新鲜的血开始往外渗。
“试一下么?”秦究说。
游惑的眸光落在他颈侧,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移不开来。
片刻后,他又闭上眼哑声说:“不试。”
秦究看着他。
他的大考官这张冷淡的脸实在很适合说“不”,有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如果是平时,秦究甚至喜欢逗他这样说话,但现在不行。
这场考试让他感到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就此消失”还是别的什么。
他比任何时候都见不得游惑难受。
他不知道镜像人一直保持饥饿会是什么样,看今天来的那一波,恐怕不会很好,人不人鬼不鬼,行尸走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