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内,没什么灯火,囚犯和狱卒们都已睡着。
明暗不定的月色,通过监牢狭小的天窗,投射到牢房里。
只见赖凤罡和陈文瀚,一个趴着睡着了,一个则已打坐入定。
傅天华依旧蜷缩墙角的阴影里,独自忍受着锁骨钉的折磨。
透入骨髓的巨痛,令他的身体不停的抽搐,导致他的气息都是颤抖的,时而还能听到他咬磨牙关的咯咯声。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从天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慢慢照到了傅天华的身上。
当他缓缓抬起头后,只见他的脸色苍白,令他右颊上的血痕更为明显了。
额前渗出的汗水,已将他散落的头发浸湿。
衣服上的血迹已干,两枚扎在琵琶骨上的锁骨钉钉头,赫然可见。
他的眼眶红红的,眼中隐显着泪光和恨意。
他的脑海里,则不断闪过王均、赵真人、计筹,以及那个胖妇的嘴脸,一个个的,都是面目可憎,令他作呕。
他的耳畔,则回荡着王均和计筹的诛心恶言:“小子!你跟赖四公子可不能比!人家是既有功名在身,又有个好爹拿钱护着。莫说,只是平日里跟官府捣个乱而已,就算真犯了点什么事,也能化险为夷。你呢!呵,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虽有说,宁可有个讨饭的娘,也不要有个做官的爹!可你现在,还真就缺个做官的爹……已如砧板上的肉……但总好过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亦或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做了鬼,那你娘怎么办?一个又病又困苦的老妇人,无依无靠,流落街头……真不知道你爹娘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有你这么个阴命人的儿子!害人害己!最可恨的,是你个混账东西,还敢和廉九龄一起,跟我作对!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要你们一个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权有势,就是王法……”
继而,他想起了庞鑫的话:“唉,算了算了,谁让他们是官,我们是民。天华啊,你还年轻。等你经历得多了,你自会明白。或者说,等你成了他们中的一个,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王法……”
转而,他耳边再度响起那胖妇人的咒骂:“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贱胚子!”
他又是忿恨,又是难受,忍不住捂着耳朵哽咽起来。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阵奇怪的响动。
陈文瀚听到后,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细听,却又没了动静。
转而,他站起身,走到蜷缩在墙角的傅天华跟前,从袖子里拿出块饼,递给他道:“天华,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傅天华不愿让人看到自己流眼泪,遂将脸转向墙面,并想抬手去擦脸,却因牵动伤口而发出闷哼。
陈文瀚见状,便从腰间解下酒壶,打开盖子后,塞到傅天华的手上,提示道:“牢里湿气重,这里面是我事先备好的祛湿酒,你喝一些暖暖身子,也好借着酒力,减轻点疼痛。”
傅天华迟疑了片刻后,艰难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辛辣的酒乍一入喉,呛得傅天华直咳嗽,连带呼痛呻吟。
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强行灌了自己好几口酒。
但听陈文瀚劝道:“天华,凡事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都是有变数的……一时的困顿,何愁无舒展之日?百忍成金啊!只要你能咬牙扛过去,只要你还活着,今后,必有还报!”
傅天华闻言,眼眸中迸射出异芒,恨声赌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傅天华若能逃过此劫,定要让欺我、害我之徒,付出双倍的代价!”
夜半时分,天空中飘浮着一层轻淡的乌云,令得时隐时现的星月透着股神秘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