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理智的警钟很快敲响,将那不该有的心软苗头狠狠按下,他双手沾染的血腥、铸就的罪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对他的仁慈,便是对往昔受害者的二次伤害,是对正义的亵渎。
而陈风,那个被黄君泽暂时关在地道里的“麻烦精”,也搅得我心绪难宁。
那地道,本是黄君泽出于安全考量挖掘的隐秘之所,如今却成了陈风的“临时牢笼”。
偶尔靠近地道口,便能听见里头传来他时断时续的嘟囔与咒骂,声声透着不甘与怨愤,活脱脱还是那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混不吝模样。
“洛书,你给我等着!你没权把我关在这儿,等我出去,定要扒了你一层皮!”陈风在里头咆哮着,拳头捶打着地道石壁,发出沉闷回响。
腊月29日的午后,我带着些吃食再度来到地道。
还没凑近,就听见里头动静异常,细听之下,竟是陈风带着哭腔的哀求,全然没了往日嚣张气焰。
原来,地道里不知何时溜进几只耗子,在暗处窸窣乱窜,把他折磨得不轻。
见我现身,他眼里闪过一丝窘迫,旋即又别过头去,试图佯装镇定。
我蹲下身子,将食物从地道口递进去,目光冰冷地直视他:“陈风,你也有怕的时候?这耗子可比你有人性,至少它们只图口食,不害人命、不毁人生活。”
他撇了撇嘴,嘟囔道:“洛书,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儿,天天反思,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吧,快过年了,我想回家。”
我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沾的尘土:“家?你作孽时可曾想过别人回不了家?这地道现在就是你的‘家’,你好好悔过,等我信你了,再说出去的事儿。你不是叫嚷我没权囚禁你?那我可以把你送到牢房里,让法律来评判你的‘无辜’,你觉得如何?”
陈风闻言,身子一僵,脸色瞬间煞白,嗫嚅着嘴却再吐不出狠话,只剩满眼的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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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多待,生怕心底那点善良作祟,一念之差就把他放走了,于是急忙转身离开。
医堂中,辛鑫主动担起值班之责,夏若曦则早早踏上归乡路途,回老家欢喜过年去了。
而我呢,这些日子便安心窝在家里,忙碌操持着各项过年事宜,满心盼着新春到来。
看完陈风,我坐在院子里喝着妈妈送的古树茶,回想起与母亲相认的时候,她就是给我泡的这款茶。往昔缺失的亲情拼图终得圆满,那滋味至今仍暖在心头。
初见母亲时,她眼中涌动的慈爱与愧疚,像春日暖阳,又似细密春雨,无形的亲切感把我冷硬的外壳悄然融化。
那是血脉相连的本能牵引,即便岁月横亘、苦难相隔,相拥的一刻,往昔分离的酸涩尽散,只余满溢的温情。
而今年,是我和母亲真正意义上共度的第一个新年,我充满了期待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