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至此,造反的种子便深埋在钟相心中。
时过境迁,钟相如今已是四十有三,膝下三个儿子俱都成年,结婚生子。
然而,当了爷爷的钟相心中那颗造反的种子,并未因此枯萎,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并非愣头青,懂得谋而后动。
他与方腊,都选择了同一个法子,传教!
利用为附近百姓免费义诊的名号,在各个乡村传教。
而且,方腊的摩尼教,教义晦涩难懂,贫苦百姓大字不识一个,往往需要说好几遍,才能勉强理解。
钟相则更为聪慧,闲暇之余便钻研佛法,融合了摩尼教以及弥勒教,自创了一种更加接地气的教义。
教义核心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
不得不说,此人是个天生的造反种子。
这句大白话一般的教义一出,立刻引得贫苦百姓共鸣,加上他免费义诊的善举,纷纷自愿入教,成为信徒。
时至今日,钟相麾下教徒不计其数,范围更是从鼎州扩散到湖北诸路,并且资助扶持了洞庭湖的水贼杨幺。
“父亲,父亲,西军败了!”
钟子昂手持一份邸报,兴奋快步书房。
书房内,钟相原本正在纂写教义,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抖,顿时一团墨迹滴落在纸张上,迅速蔓延开来。
放下狼毫笔,他忙问道:“果真?”
“果真!”
钟子昂点了点头,将手中邸报递过去。
接过邸报迅速翻看一遍后,钟相摇头失笑道:“民间小报为牟利,多语出惊人,不足为信。”
“父亲,这份邸报乃是青州日报,应当可信。”
钟子昂顿了顿,继续说道:“父亲难道忘了,前个两月,王家贱卖田地商铺之事么?”
钟相先是点了点头,旋即面露疑惑道:“自然记得,可这有甚么关系?”
县中大户王家,前两个月忽然贱卖田产商铺,甚至就连祖宅都卖了,说是家中长子在外发了大财,举家搬到开封府去。
由于出售的价格,低于市价三成,钟相自己也买了不少。
“孩儿近些日子托朋友打探消息,得知王员外长子王委中,在青州益都任一曹官!”钟子昂语气中透着兴奋。
自小耳濡目染之下,钟子昂这个长子,如今已是造反急先锋。
若成了,他爹就是皇帝,自己则是太子!
“嘶!”
钟相深吸了口气,双眼一亮,欣喜道:“是了,是了!俺就说王家怎会如此贱卖家业,甚至连祖宅都卖了,原道是赶着逃往青州!”
“父亲,这韩桢端的了得,竟有如此手段,收服一众官员。”钟子昂心中有些敬佩。
看着讨伐檄文最后那一句‘与胥吏共天下’,钟相啧啧称奇道:“此人确实不凡,另辟蹊径,从胥吏入手。啧,俺当初怎地没想到呢。”
“胥吏有何用?”钟子昂不解道。
钟相教导道:“胥吏用处大了,抛开余者不谈,打下了天下,谁给你治理?”
钟子昂答道:“治理天下自有官员,届时提拔一批官员便是。”
闻言,钟相不由嗤笑一声:“官员会治个屁的天下,平日里高坐大堂,只负责动动嘴皮子,真正办事的是那些个胥吏。”
“父亲,俺懂了。”
钟子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俺们也学那韩桢,与胥吏共天下。”
“不妥。”
钟相摆手道:“为父与他走的不是一条道,咱们的信徒都是贫苦百姓,他们最恨的便是胥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