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
被搅了兴致的丁舟心下不喜,皱眉看去。
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赶忙起身作揖:“下官见过孙尚书。”
瞥了眼堂案上的酒菜,孙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多说甚么。
官员吃酒不是甚么大事。
丁舟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孙尚书所来何事?”
孙傅朗声道:“如今城中少粮,粮商联手抬高粮价,更有甚者选择关闭米铺,奇货可居,着实可恨。本官此番前来常平仓,打算开仓放粮,平抑粮价!”
丁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孙傅问道:“本官且问你,如今常平仓内有多少粮食?”
丁舟期期艾艾道:“这……还在审计。”
“哼!身为提举常平司,你竟连仓中粮食几何都不知晓,简直荒谬!”
孙傅冷哼一声,快步来到那曹吏的身前,一把夺过账目翻开。
翻看了片刻后,他质问道:“账目上记载仓中有二十三万石零八千斗,可对?”
丁舟额头上沁出汗珠:“或许有些出入,但大致不差。”
将账本扔在桌上,孙傅大步踏进粮仓。
见状,丁舟顿时急了,赶忙劝阻道:“孙尚书,孙尚书,仓中灰尘大……”
然而孙傅根本不理会他,大步踏入粮仓。
看着一袋袋粮食,他吩咐道:“本官要验粮!”
闻言,丁舟立刻朝一名曹吏使了个眼色。
那曹吏立刻会意,搬下一袋粮食就要拆开。
“慢着。”
孙傅制止了曹吏的动作,冷声道:“取竹签来,本官亲自验!”
一时间,所有曹吏动作一滞,面色不自然的看向丁舟。
却见丁舟撩起官袍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头汗珠,陪笑道:“这等粗活怎能劳孙尚书动手,让曹吏们来就行了。”
孙傅神色一变,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怒斥道:“还愣着干甚,取竹签来!”
曹吏们被这声怒喝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去取竹签。
接过竹签与铜盘,孙傅踱步来到一堆粮食前,手握竹签,狠狠插进麻袋之中。
拔出竹签,黄色的稻谷顿时从破口涌出,落在铜盘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呼!
丁舟长出了一口气,心头庆幸。
可孙傅却没有就此罢手,继续往里走,随意挑选了一袋粮食,再度将竹签插进去。
拔出之后,黄色颗粒倾斜而下。
只是,这一次涌出的并非稻谷,而是黄沙!
完了!
丁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
孙傅面色铁青,怒极反笑:“好好好,常平仓乃国家之底蕴,你等竟也敢上下其手!”
丁舟嘴唇蠕动了几下,讷讷地道:“孙尚书,请看在郓王的面子上,莫要深究了。”
孙傅语气冰冷,透着森森杀意:“莫说郓王,今日谁来也保不住伱的命。丁舟,你如实交代,常平仓中有几成是黄沙,与谁人勾结调换了粮食,或许本官可留你一具全尸!”
他知晓丁舟与郓王楷有些关系,但眼下别说郓王,太上皇来了也保不住。
丁舟破罐子破摔,冷笑道:“孙傅,本官乃朝廷命官,你敢杀我?”
他这个提举常平司虽是七品小官儿,但那也是入了品级的流内文官,按大宋律,最多也就是贬为庶人,发配偏远州府。
孙傅不理他,命曹吏挨个检查粮袋。
从傍晚一直到深夜,总算将整个常平仓都查了一遍。
但结果,却让孙傅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整个常平仓,竟然只有不到三万石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