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含章依旧无知无觉地伏在沈殊玉的腿上沉沉地睡着,沈殊玉低着头细细地打量他。
他与沈殊玉初初见他时的模样殊无二致,但沈殊玉知道,等他睁开眼时,他便和她藏在心底的少年不一样了。
从前的裴含章是山中最肆意洒脱的少年,眼神澄澈如一汪清泉,对这个世界怀有最诚挚的期盼。
沈殊玉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会不顾一切地向他伸出手去……
可惜,那样美好的眼神被埋在了京城的泥沼里。
他的兄长固然会站在身后护着他,但作为一只刚被族群接纳的狼,他得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让别人以为他是只会依靠兄长的废物。
为了含冤的祖父,为了久别的兄长,为了心中的爱人,也为了曾经的自己,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成了裴含章自我救赎的唯一方式。
哪怕前方荆棘满地生死一线,他也要为自己劈开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千帆过尽,他依旧是沈殊玉心底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沈殊玉微微伏下身,靠近裴含章的耳朵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事,那些仇,我会和你一起报。”
一个姿势坐久了身上难免不舒服,沈殊玉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喊她。
“阿殊,我进来啦?”
是祝和的声音。
要是只有裴含章在,祝和要进来显然不需要提前开口,但考虑到这营帐里现在住着夫妻二人,虽然裴含章根本动不了,但祝和还是谨慎地打了声招呼。
“进来吧。”
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却不止祝和一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裴珩,看到沈殊玉时,他微微点了点头。
“弟妹一路过来辛苦了。”
祝和上前把裴含章的身体小心地挪到床上,解救了腿部完全酸麻的沈殊玉。
沈殊玉面不改色地揉了下腿,起身答道:“没什么,一路过来还算顺利,这几日辛苦大哥照顾含章了。”
“咱们一家人何必客气。”
裴珩随即解释道:“云纵山一仗虽然打完了,但附近有不少散兵游勇,我怕他们结成小股势力夜里偷袭,所以白天带人出去搜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