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能看清人影的距离,符成心中的防线已然破溃,“扑通”一声就跪下来求饶道。
“各位大哥行行好,我们是自己人!在下乃七品官员符成,我的女儿符泠,是你们将军府的世子妃呀!”
他忙不迭地自报家门,头磕得咚咚作响。方才还十分瞧不起的女儿,如今已成了他攀缘不及的救命稻草。
听他说出符泠的名讳,西凉绝显然诧异了一瞬,但并未放松警惕。
乘着火光看清马车底哆哆嗦嗦那一行人身上都没有利器,正勉强放下心来,忽然只听见马车上“咕咚”一声,一个身影几乎是翻滚着落下来。
郑氏好不容易才挣脱束缚,脚腕上的麻绳仍缠绊着,双膝径直磕向地面,可她仍咬着牙没有做声。
西凉绝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立刻便掏出了佩剑,寒光凛凛的剑刃抵在郑氏的纤细脖颈间,挑起她的下颌,强迫露出面容来。
一方剪水秋瞳映入视线,仿佛微冷而潋滟的山水墨画。
双目对视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下来。周围的所有喧嚣都听不见,只有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剧烈跳动起来。
西凉绝淡灰色的眼眸因不可置信而显出几分失焦感,他静静地垂眸望向她,那声音轻得都不像他自己:“……宛然?”
郑氏愣愣地看着他,睫毛颤了颤,转瞬潸然而下。
仿佛沧海遗珠一般,尘封的名字被骤然提起,那过往记忆的烟尘也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刺痛之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和委屈。
郑宛然认识西凉绝那年,她还正值少女明媚的年纪,虽然在主人家做奴婢差使,可省下的银子足够每个月买一根银钗,她心灵手巧,能将废弃的宣纸折成盘旋天空的水墨色蝴蝶,总有办法将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主人家设宴款待西凉使臣,与之同行的正是那西凉王的嫡次子,少年意气风发的西凉绝。
他酒醉半酣,一时兴起在后院踱步醒酒,那只蝴蝶落到肩膀时,抬眸便撞上郑宛然含羞带怯的明眸。
刹那间,少年心生摇曳,一往情深。
可使臣来访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他留下银两玉佩,留下吻痕和许诺,然而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拓跋的王子娶一个中原的奴婢为妻。
西凉绝没有放弃,数月苦心经营,甚至以死相逼,终于叫父王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