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开始吗?”吴穹问道,“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魏无尘望着那本书册,道:“还请吴兄拿起此书,随便翻到一页。那一页上所载的琴曲,便暗示了吴兄接下来的某一段经历,或是今后人生的总体基调。”
吴穹开始觉得这人有点不靠谱,可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拿起了那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信陵曲谱”几个古意盎然的正楷,随手一翻,满眼都是见所未见的奇形文字,跟看汉谟拉比法典似的,古奥艰深,若是集中精神凝视甚至还会有目眩神驰之感,他不禁联想起令狐冲自曲洋、刘正风处得来的那本《笑傲江湖之曲》,怕不是也用了同种记谱方式。
“就这页吧。”吴穹信手翻开其中一页,递到魏无尘的琴旁。反正这书中每一页上都没有标注曲名,他便也只能随便翻了。
“唔……”魏无尘看了一眼琴谱,说道,“原来是这首曲子,那便请吴兄静听。”
说罢,魏无尘悠然运指,宛转的音符从指尖流泻而出,乐声如同仙女无形无状的轻纱,游弋着拂过三人的耳畔。可随着乐曲进行,离愁哀怨之意占了主旋律,叫人不由得低眉垂首,悲上心头。
“不知三位可曾听过这支曲子?”魏无尘一面弹奏一面轻声问道。
“《两相忘》。”吴穹答道。这是一首在当时流传甚广的乐曲,雅俗共赏,从高官到平民都能哼上几段。吴穹这具身体的原主乃是戏班出身,勾栏里听得不少曲子,这首也算是耳熟能详了,就连宋飞鸢在听了一段后也渐渐回忆起了后续的旋律。
一曲弹毕,吴穹拱手问道:“魏公子妙艺,我等业已领教,却不知这《两相忘》与我的命运又有何干系?”
魏无尘苦笑着说道:“说来惭愧,在下自幼苦练,琴技已有家师五六成火候,可这窥命之道却仅仅学得十之一二。听者往往是在应验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理解了琴曲乐声中的奥秘。至于在下,还远达不到家师那般,曲终之时便能对听者命运做出准确预言的水平。”
吴穹道:“也就是说,日后我在经历了某件事之后,或是在我临终回顾一生之时,才会发觉《两相忘》对我个人命运的暗示何在?”
徐北玄:“两相忘,两相忘……你这以后是要失恋的节奏啊。”
吴穹:“我看这竹林里有几根竹子长得挺高挺粗,一会把你挂上去如何?”
魏无尘知道他们一旦开始斗嘴就要半天,便及时打断了二人的互相攻击:“徐兄所言差矣,《两相忘》最初为前朝一对知音挚友合作。后两人各仕其主,双方相互攻讦征战,最终败方投海自尽,另一人得知后深为痛惜,便将此曲续上了后半段,之后便归隐山林,不知所踪。所以此曲实与男女之情无关,在下斗胆猜测,吴兄日后可能会与一位重要的朋友分道扬镳,相忘于江湖,此生再也不见。”
吴穹:“你看看,根本不是讲的爱情,吃了文化的亏不是,早叫你出门在外少讲两句批话,免得到处丢人现眼。”
徐北玄:“怎么说话呢?人家魏公子都说了,你以后搞不好会失去一段珍贵的友谊,我看你要是一直这样对我,早晚要成孤家寡人,没人愿意跟你玩儿了。”
这会宋飞鸢却拿过《信陵曲谱》,在手中翻了一翻,问道:“魏公子,在下仍有一事不明。这曲谱中所载乐曲不过数十首,可人的命运又何止万千种?岂能以区区几十首曲子就能囊括?”
宋飞鸢这话的意思是,算命这个事吧,其载体一定得是要具有足够的“随机性”的,这样才能提供充足的样本供占卜者进行分析。比如火烧龟壳,生成的裂纹形状走势根本无法预测;再比如塔罗牌的不同组合也是难以计数。你这一本几十页的破书,能提供的样本也只有几十种,这样算出来的命运难道也就只有这几十种吗?
魏无尘笑道:“宋兄所言甚是,可在下从未说过,这本曲谱中只有这几十首曲子啊。”说着他翻开了曲谱的其中一页,指着这一页上的第一个字道:“三位请看,记住这个字的形状。”
三人表示记住后,魏无尘又将书合上,只留一根手指还插在原本那页当中,再打开之时,那一页的第一个字却已经变了模样!准确地说,是这一页上所有文字的段落结构都发生了变化!
很明显,同样的一页纸上,居然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曲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