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骑着自行车,晃悠晃悠的去往太平胡同,脑子里想着见面应该怎么跟郑娟说。离的本也没有太远,又是俩轱辘转,距离越近他越慌。
“干啥去啊,秉昆?”
突然的招呼声,沉思中的周秉昆猝不及防,正好轮子偏了一下,加上前天才下的大雪,地上正覆着冰。一个没操控好,正好侧滑了一下,好在稳住了,若不然一头就得扎到旁边的雪堆里。
肖国庆懵逼的看着将将稳住身形的周秉昆,笑呵呵的上前给了他一拳:“你寻思啥呢,都不看路啊?咋没一头扎进去呢,我能笑你两年。”
“滚蛋吧你。”没好气的回了一拳,周秉昆蹬车就要离开。
“哎,不是,你干啥去?那边是太平胡同,你有事啊?”
“啊……有点儿事,嗯……那什么,我言哥让我去那边给人送药。你看,这不是吗。”周秉昆机智的找了个借口,展示了车把上拴着的一提被黄纸包的四四方方的药。
“今天早上我看着德宝了,今天中午他跟春燕两家就会亲家。你不知道,昨天咱们散伙,我跟赶超一起走的,那给赶超伤心坏了。”
“那伤心有啥招,春燕就得意曹德宝,说他吹口琴特帅。”周秉昆摇了摇头:“行了,不跟你说了啊,我赶紧给人送药去了。”
“行,快去吧,哪天再说。”
点了点头,周秉昆蹬着自行车离开,向着太平胡同而去。
到了那个临街的,只有不大院子的两间房前,他有些犹豫,有些不敢开口,就脚撑地骑着车,看着郑娟的家门愣愣出神。
“秉昆?今天不是周六啊,你怎么过来了?”
破旧木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起,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上有些脏兮兮的老太太推开门,正是郑娟的老妈妈。
穷苦人家,尤其身处这样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人们多是如此的。一天天干活挣命,烟熏火燎,哪里有时间理会最没用的面子活。
她的说话声,打断了愣神的周秉昆。
“啊,大娘啊。那个,我哥是卫生所的大夫,他给郑娟开了一副安胎补气的药,我给送过来。你出去啊,大娘?”
不待郑母说话,一看就营养不良的郑光明跑了出来:“秉昆哥!”
“哎,光明。”
郑母揉着郑光明的脑袋:“要不你进来坐会儿?喝点儿热水?”
“……哎。”
见周秉昆答应,郑母笑呵呵的将他让进屋:“我得去打点儿酱油,家里的酱油没有了。光明啊,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妈。”
周秉昆就在外屋站着,眼睁睁的看着郑母带着郑光明离去。他看着面前的门帘,一时的也不知进是不进,而屋中也没有动静。
沉默半晌,他受不了如此压抑,磕绊着开口:“那个我把药放灶台上了啊,用法用量注意事项都在里面呢,我哥说了,这个是安胎补气的,你身子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
“你进来吧,我给你倒点儿水喝。”
门帘被撩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出现在眼前,周秉昆愣愣的点头:“哎。”
不大的房间中,他手中抱着一个搪瓷缸子,目不斜视的盯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之前家中、路上想的那些话,他一句说不出。
郑娟就坐在他的身边,手抚着肚子,偏头看着他的侧脸。
良久,还是郑娟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