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之中不知是哪个西域胡族士兵先大喊了一声,接下来其余士兵纷纷做鸟兽散。
合延沃尔见状大怒。
未战先怯,这仗还怎么打?
“军法队上前,若有敢临阵脱逃者,立斩无赦!”
“杀杀杀!”
在合延沃尔的严格命令下,军法队立刻斩杀了十几人。
鲜红的血液泼洒在黄沙上,瞬间将黄沙染成了红色。
这景象自然是让人触目惊心的。
那些还企图逃跑的士兵立刻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虽然想要逃命,但面对军法队的屠刀还是怂了。
跟安西军血拼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后退则是必死无疑。
所以他们宁肯选择上前和安西军血拼一番。
“跟他们拼了!”
“对啊,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生死存亡之际,几乎所有人都使出了浑身气力。
对他们而言要想死中求活,就得暂且忘记恐惧。
唯有如此他们才有一线希望。
合延沃尔能够看到安西军的帅旗。
在那面帅旗下应该就是他的老对头刘霖的了。
对刘霖合延沃尔可谓十分的了解。
作为安西大都护,刘霖执掌安西军兵权七载。
在七年时间内,刘霖做了很多事情。诸如屯田,诸如募兵,诸如修建戍堡。
正是在他的治下,安西军变得越发的强大,也正是在他的治下,原本已经中断多年的丝绸之路又变得畅通。
可这对于合延沃尔来说绝对不能算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安西军越强势,西域诸国的日子就越难过。
所以合延沃尔一直在找机会阻击安西军,意图使其重创。
可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中原动乱,长安危急。
合延沃尔看到了机会,组织西域三十六国一道发动了突袭,逼得安西军撤离了西域。
本以为这会是双方之间一个十分重要的转折点,谁曾想只转变了短短一瞬。
没过多久安西军就又把局势搬了回来。
而西域联军刚刚分裂,安西军以逸待劳。
此消彼长之间,双方的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哪怕在这种情况下,合延沃尔还是得硬着头皮作战。
不然怎么办呢?
难道洗干净脖子等死吗?
“不想被安西军砍掉脑袋都就给老子用力一些,不想被他们像屠猪杀狗一样的杀光就给老子拼命!”
合延沃尔很清楚这个时候落败意味着什么。
安西军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怜悯,他们也不会留下俘虏来吃掉他们的粮食。
但凡他们战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安西军会把他们的首级割下,垒砌起来堆成京观。
不想丢掉性命,只有拼死一搏。
“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呀!”
越是这种艰难的时候,人的求生欲望越能迸发出来。
对这些西域联军来说,眼下已经是最为艰难的时刻。
他们十分清楚现在必须拼命了。
“跟他们拼了!”
眼瞅着安西军的士兵们冲到了最前面,短兵相接已经不可避免,所有士兵已经亮出了弯刀,和安西军的士兵们冲作一团。
短兵相接,白刃血战。
这种时候最考验的就是勇气。
谁的勇气更盛,谁就能在战斗中占据绝对的主动。
气势更盛的一方可以在一开始就压制住对手,整个战斗周期过程中优势就会一直保持。
谁都不愿意先泄掉这一口气。
所以他们都是拼尽了全力。
合延沃尔和刘霖在远处观察着战局的变化和发展。
在他们看来,当下的局面并不像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混乱。
士兵们虽然扭打在一起,可是泾渭分明。
袍泽之间也会互相照拂,避免出现被敌军偷袭的情况。
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袍泽,因为信任。
安西军的士兵们最信任的就是袍泽们。
长时间的相处使得他们熟悉伙伴的每一个习惯。
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能够让他们秒懂。
“杀杂胡!”
“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杀杀杀!”
西域胡兵们短时间内显然是被杀破了胆。
安西军的这三板斧砍下来直是把他们砍的懵了。
阵型一旦被冲散,接下来的就很难在短时间内聚拢。
安西军面对的是一支破碎不堪的军队。
分割战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只要把对方的军阵分割开来,接下来就进入到了他们最为擅长最为熟悉的阶段。
安西军的冲击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根本没有人能够在他们的冲锋下挺过一炷香的时间。
果不其然,如同刘霖预料的那样,安西军在一波冲锋之后,西域联军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溃散。
他们开始四散逃命。
哪怕是合延沃尔的军法队挥动大刀也无法阻止这种溃散。
安西军太恐怖了,他们的地战斗力强大到让人难以置信。
在这种情况下,血肉之躯的凡人根本不可能阻挡,也只有死人能够无惧了。
…
…
这场战斗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
安西军所展现出来的斗志和决心不是西域联军可比的。
更不用说双方一个是以逸待劳,一个是困乏不堪。
在战斗欲望上就不可同日而语。
在刘霖的指挥下安西军快速的收拾战场。
除了有少数西域胡兵慌乱之下钻到了沙漠里,几乎所有胡兵都被斩杀。
这对于安西军来说无异于是一项重大突破。
他们彻底抹掉了心结,彻底战胜了自己。
自此之后他们对于西域胡族不会有任何的恐惧。
战后刘霖下令把这些西域胡兵首级割下来带回沙洲城去。
按照大周军队的规定,军功是按照首级数来计算的。斩首敌军的首级数量越多,所累积到的军功自然也就越多。
安西军的将士们这次斩首数万西域胡兵可以称的上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大捷了。
有如此多的首级足够他们所有人来分。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封爵不封爵的另说,但至少可以获得真金白银的赏赐。
这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大家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命,所图的不就是个封妻荫子吗?
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定要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
…
…
凉州城。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取证,冯昊已经确定赵洵可以性命无忧了。
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很丰富,足以证明赵洵斩杀魏王时魏王已经勾结西域胡族叛乱,并且要扬言打到长安做皇帝。
魏王有如此罪名,赵洵斩杀他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如果显隆帝要治赵洵的罪,就等于承认魏王的叛乱是合法的。
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具体操作的流程还要再优化一下,确保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赵洵就可以回到长安了。
…
…
赵洵写了一封信,托恩师青莲道长护送他全家去终南山小住。
赵家在终南山本就有别业,但此去却不是为了消遣,而是避难。
虽然赵洵知道显隆帝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胡来,但万一显隆帝犯蠢真的做了那百分之一呢?
未雨绸缪,做万全打算才是最保险的。
至于山长那边赵洵也写信打了招呼。
虽说浩然书院一般来说不对世俗之人开放,但凡事都有例外。
显隆帝这厮不做人子,山长是知道的。
赵洵斩杀魏王山长也是知道的。
两者联系到一起,山长自然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只要家人们住进了浩然书院,情况就会很乐观。
显隆帝这厮总不可能派人去书院抓人吧?
山长还不得把显隆帝打成猪头。
以山长的本领要想出入皇宫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皇宫禁制?
山长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显隆帝心里只要有点逼数就不要去触书院的禁忌,不要碰山长的底线。
否则山长会让他明白谁才是大周真正的主宰。
准备好一应事宜后赵洵便准备返回长安了。
原本赵洵是想要前去沙洲的,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只能暂且作罢。
还别说,出门在外这么久,赵洵还真的有些想家了。
一想到自家妹子那萌萌的小脸,赵洵便觉得浑身都被治愈了。
…
…
长安,成国公府。
成国公看着妻子大包小包的收拾,叹了一声道:“少拿点吧,我们不过是去终南山小住,又不是不回来了。有必要拿这么多的东西吗?”
“老爷,天知道我们这次一去要待多久啊。你说这洵儿也真是的,不管魏王谋反也好,叛国也罢,那也该交给陛下来裁决,他怎么就自作主张把魏王给杀了呢。现在倒好,我们全家都得躲着。”
“哎,你也少说两句吧。你不在那里不知道洵儿的处境。洵儿这一年来成长了不少再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我倒是觉得洵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啊…”
“对了,丹姝怎么还没来?”
“我去瞧瞧,说不准又赖床睡回笼觉了。”
“都什么时候了,快把她叫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赵家人百余口人在花园里集合完毕。
青莲道长吴全义扫了一眼沉声道:“都到齐了吧?”
“嗯。都到齐了。”
作为一家之主,成国公赵渊这个时候当然要站出来。
对他来说,眼下是赵家生死存亡的时刻,由不得丝毫的大意。
“好,那我要用传送阵了。”
青莲道长担心如果坐马车出城会被守城的士兵卡住。
寻常时候自然没有哪个大胆的士兵敢卡成国公一家。
可谁叫赵洵现在冒犯天威了呢。
在案子尘埃落定之前,青莲道长也不敢确定显隆帝会作什么妖。
最保险的方式便是通过传送阵把赵洵一家转移到终南山去。
一个个转移太慢,是以吴全义会画一个足够大的传送阵,一口气把赵家一家老小全部送走。
这当然不容易,短时间内消耗如此多的真气,青莲道长会有半年时间都处于虚弱的状态。
但是青莲道长无怨无悔。
谁叫这是在帮他的好徒儿赵洵呢。
这可是他的心头肉。
“成国公,看到光圈的那一刻你们就都按照顺序走进来。”
赵渊点了点头:“有劳了。”
吴全义见已经交代妥当,便点了点头:“好了,开始了。”
只见他开始沉声念起了口诀。
随着口诀声响起,一个光圈果然出现在成国公赵渊的面前。
赵渊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出了步子。
他双脚踏进光圈的那一刻,身子便消失了。
接下来赵家的其他人按照预先排好的顺序有条不紊的迈入了光圈之中。
吴全义在整个过程中必须要保持光圈一直存在,直到所有人踏进去之后才能取消施法。
这对他来说无疑于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因为他从没有在短时间内为这么多人同时度送传送阵过。
不知不觉间吴全义的汗水已经从额头冒出渗下,他的体力也在慢慢的流失。
为了维持体力持续保证传送阵可用,吴全义不得不把真气从体内逼出。
这是巨大的消耗,但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一切都是为了赵洵。
…
…
当成国公赵渊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处洞天福地之中。
这里山青水秀,又有大片的竹林。
恍惚间赵渊以为自己身处江南水乡。
只见一个手中拿箫的俊秀男子主动朝他走来,待走至近前他主动行礼道:“想必您就是成国公赵渊了吧?”
他顿了顿,继而笑道:“在下姚言,乃是山长的好友,也是令郎的至交。”
“唔,原来的姚先生。”
赵渊笑道:“常听洵儿提起你。”
“真的吗?”
姚言闻言双眸中射出一抹精光,十分得意道:“令郎都说我些什么。”
“呃,只是提及一二,具体是什么记不清楚了。”
赵渊双手一摊如实说道。
“呃…”
这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了。
姚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
“只有成国公一个到了?”
“没有,陆陆续续还有百十口人。”
赵渊刚刚说罢,就见小萝莉赵丹姝蹦蹦跳跳的从传送阵的光圈中走了出来,就像是一只大白兔。
“哇,爹爹,这里好漂亮啊。我们就要在这里小住吗?”
小萝莉对眼前的一切都是好奇无比的。
“想不到哥哥读书的地方就在这里?”
“呃,你喜欢这里对吗?”
赵渊宠溺的把赵丹姝搂在怀里,柔声道:“喜欢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赵洵给赵渊写的家信里明确的告诉赵渊尽可能的在终南山浩然书院多待一段时候。
眼下只有书院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只要待在书院,就可以保证没有性命之忧。
赵洵在信中说能忍则忍,切莫要因为一些小事而乱了方寸。
凡事等到他回到长安再从长计议。
赵渊对此深以为然。
对显隆帝的性格赵渊十分了解。
这位陛下心眼端是比针鼻还要小,吃不了一点亏。
如今他的儿子被赵洵杀了,心里肯定是十分不爽的。
虽然显隆帝的嘴上可能不说,但暗地里不一定会使什么绊子。
暂时的避其锋芒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赵渊也不知道他们要在终南山待多久的时间。
但只要一日赵洵不回来,他们一日就不会返回长安城。
陆陆续续的赵家的百十口人都通过传送阵来到了终南山浩然书院。
他们刚刚进入到书院时候的表情和赵渊、赵丹姝如出一辙。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像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
姚言见最后吴全义从光圈之中走了出来,便上前拱手打招呼道:“青莲道长别来无恙啊。”
“是竹林剑仙姚先生啊,许久不见。”
长安城的这些顶级修行者大多都认识。更不用说青莲道长和姚言曾经在江南道的时候并肩作战过,那情义非比寻常。
说他们二人是过命的交情都丝毫不为过。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洵。
若不是赵洵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如此的要好。
“山长应该都知道了吧?”
“当然,赵洵已经给山长写过信了。”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的简单轻松加愉快。
很快姚言便带着一行人往书院内山而去。
书院占据了终南山一整座山坳。
其中有外山,内山之分。
外山主要居住着山长所招收的三千外室弟子。
内山则居住着七十二位入室弟子。
由于赵渊一家身份特殊,又值此特殊时刻,自然是不宜安排在外山的,所以姚言直接带他们去了内山。
相较于外山,内山的风景显然更加俊秀。
赵渊一家人看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小萝莉赵丹姝,直是看傻了眼。
“爹爹,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叫洵哥哥也来住在这里!”
赵渊直是尴尬极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呃,好,好。”
除了先应承下来,赵渊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洵儿,你要快些回来啊,咱们一家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相见聚在一起。”
…
…
这是赵渊第一次见到山长,山长的形象跟他想象中多少有些不同。
原本赵渊以为山长应该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可现在看来山长的年纪最多有五十。
“成国公既然到了书院就安心住下。我敢保证没有人敢来书院打扰你们。”
山长单手负在身后,很是自信的说道。
山长之所以如此的自信自然是因为实力惊人。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实力在山长之上的修行者。
换言之山长在世间就是无敌的存在。
“多谢山长。赵洵应该快回来了吧?”
世人都说山长料事如神。
所以赵渊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问一问儿子的行程,看看他走到什么位置了。
“他刚刚出发,应该还要一些时日。”
山长淡淡道:“如果他骑龙飞行的话时间会大大缩短。”
赵渊心道山长似乎表现的很寡淡,这倒是符合他世外高人的形象。
“你们也都累了先去休息吧。”
赵渊知道山长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便很识趣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山长招待,改日再来讨教。”
…
…
赵渊一家人居住的地方是清一色的竹楼。
相较于国公府,这多少显得有些简陋。
不过用作避难之所已经是足够了。
危难之际,赵渊等人自然也不会挑肥拣瘦,纷纷拿着细软搬了进去。
此刻正是盛夏时节,天气十分炎热。
可在这竹林掩映中的竹楼竟然是丝毫感受不到炎热。
赵渊难得能够好好的陪陪家人,只觉得这种感觉很是新奇。
仿佛此时此刻他不再是成国公,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爹爹,我要风,风再大一些。”
赵丹姝很享受这个过程,赵渊也宠溺的用着团扇用力给女儿扇风。
岁月静好,若是能够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
…
…